张时修让仆人在西厢房为小子冲收拾一间房屋,取名“冲凌轩”,并安排仆人秦艽和丫环紫苏专门负责服侍小子冲,张守真与父亲商量让小子冲开始习文练武,每天与郑亥极、守晴、景渊、伯瑀、若抟一起按照良好的作息时间养成学习习惯,先从最基础的打好基本功,而后再由守真、守志和守德兄弟三人分授绝艺武功。张时修点头应允,并特意嘱咐守真,要细心传授张子冲的武艺和文采。
让小子冲熟悉天师府半日之后,守真告诉小子冲,次日就开始习文练武。次日寅时正,丫环紫苏就把睡中的小子冲唤醒,服侍子冲穿戴齐整,然后由仆人秦艽带到二门与郑亥极、守晴和众兄弟集合,然后开始由小师叔郑亥极带领,跑步到龙虎山演武峰练习入门基本功。小师叔和景渊跑起来健步如飞,出门不一会就看不见人影了,守晴为了照顾伯瑀、若抟和小子冲,则跟在他们一起跑,未及半山腰,小子冲就已经气喘吁吁了,守晴见状要背子冲,但倔强的小子冲却要坚持自己跑到峰顶,等到峰顶时,模模糊糊的见小师叔和大哥景渊正在峰顶忙碌着。只见峰顶的阳坡上有一个缓步的广场,广场四周生长着参天的大树,奇怪的是大树的位置分成若干组,有的是两棵树较近,有的是三棵树较近,有的是每五棵近距离生长,最多的是九棵树生长在一组,树下寸草不生,小师叔和景渊大哥都在绕着大树奔跑,广场一侧兵器架上摆放着十八般兵刃。见小子冲傻站着在那,守晴姑姑就过来告诉小子冲,天师府的孩子们都是从五岁开始练站桩,练到八岁就开始练转大树,先从两棵树转起,经师傅检查合格了才能转三棵树,然后依次是五棵树和九棵树,三棵树合格了就可以教授武艺了。守晴姑姑领着小子冲到一组九棵树下观看说:“子冲,你看看这是你义父当年转的九棵树。”小子冲一看,只见每棵树底下的地面都有一圈深深的跑过的足迹,不仅没有植物,而且路面都成了碎石面。郑亥极见小子冲上来了,就过来教小子冲站桩的姿势和心法,教完动作后就去绕一组五棵树,守晴和景渊转的是三棵树,伯瑀在转两棵树,而若抟和自己练站桩。
武术界公认一个道理:“未习拳,先蹲三年桩”,站桩即身体如木桩站立不动,起源于古宗教仪式。是华夏武术体系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天师教的站桩与其他流派站桩截然不同,天师教站桩以气为先,强调于内调,把气功理论、中医理论和多家站桩功法融合在一起,形成天师教的独特站桩功法。从基本桩法开始,而后调整身形、调整精神,进而放松周身,直至双脚稳稳踩在地上,在此基础之上调整体内真气,让真气流转,达到命门后撑、跨根内缩,臀犹如钟锤悬挂,体会“虚领顶劲、沉肩坠肘、含胸拔背、松腰敛臀、立身中正、心静体松、气沉丹田、身备五弓”等的感觉,天师教静桩与动桩兼备,二者交替进行,不仅可以缓解疲劳,更可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不到片刻之功,小子冲就已是热汗淋漓了,尽管如此,仍坚持不喊痛,郑亥极见状,又教授了些呼吸吐纳的方法,小子冲才能勉强应付。
到了卯时末刻,郑亥极、守晴又带领兄弟众人下山回天师府,用罢早餐之后,郑亥极又带领景渊、伯瑀、若抟和子冲兄弟四人到风雅斋学文。天师府的男孩习文要求很严格,在四书五经的基础之上要熟读《老子》、《庄子》、《列子》、《皇极经世》、《黄帝四经》、《文始真经》、《通玄真经》等道家著作,还要选学《黄帝内经》、《灵枢经》、《素问》、《神农本草经》、《神农本草经》、《黄帝八十一难经》、《伤寒杂病论》等医学古籍,风雅斋里的藏书有上千册,在风雅斋里除了一面是窗户以外,其余三堵墙摆满了各类古籍,张子冲从五岁进府到二十岁离开龙虎山,十五年的时光,几乎读遍了天师府的所有藏书。
天师府安排孩子们午餐后练字、读书和习武,晚间习武至戌时正刻即可回房休息。就这样,小子冲一晃就在龙虎山住下了三月有余,这一日傍晚,小子冲和小师叔、姑姑及众位兄长在演武峰正在练功的时候,忽听天师府谯楼真仙钟响了三下,郑亥极大吃一惊:“赶快回去,出事了。”说罢带领几个孩子向天师府奔去。
小子冲随众人跑到三省堂前厅,只见张时修爷爷一身天仙洞衣,但脸色姜黄、神情委顿,靠躺在逍遥椅上,义父、两位叔叔、义母和婶母以及爷爷的另外十一位弟子全都跪在地上,所有的仆人、丫环全都在厅外跪着。小子冲看见小师叔、姑姑等人都跪了下去,自己也跟着跪在后面。
张时修抬眼环视大厅,见众人都到齐了,眼睛忽然一亮,振作起来微笑着对众人说:“我昨晚夜观天象,知道今日大限已到,我要去与列祖列宗、列代天师相会去了,脱离肉体凡胎,遁入化外世界乃我辈之向往,故而你们不要难过,临行之前,我有几件事情要交代清楚。”张守真连忙接口道:“但请爹爹吩咐,儿们谨记就是。”
张时修缓了口气,说道:“第一,我走之后,由我儿守真接替天师之位,你们兄弟及师兄弟众人要辅助守真把我天师教发扬光大,真儿,你要即刻上表朝廷,以达天庭。”守真含泪点头承诺。
“第二,子极吾徒,你要带领辰极、巳极、午极、未极、申极、酉极、戌极,你们师兄弟八人分赴我天师教八大分坛,传檄天下,稳定各坛局面,守志、守德、丑极、寅极、卯极、亥极留在总坛协助你们守真掌教师兄料理总坛事物。”守志、守德与十二大弟子磕头称是。
张时修朝下看了看:“守晴我儿过来。”张守晴此时已成为泪人一般,跪爬到父亲面前,哽咽道:“爹——”,张时修打了一声“嗨”道:“儿啊,你娘自你生下后不久就撒手离你而去,这些年为父视你为掌上明珠,本来想等你出嫁之后,现在看来已然不及,为父知你对你的十二师兄心仪已久,你们两情相悦,为父就把你的终身托付给你十二师兄,亥极啊,过来!”郑亥极口称“师傅”,也跪爬上前。
“嗯?到现在了,还叫我师傅吗?”
“噢,岳父大人!”
张时修点了点头,拉住郑亥极的手说:“亥儿,我把守晴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待她好,另外,千万别忘了我交代你的事儿。”说到这里,脸色略带着似乎诡异的笑容用手在郑亥极的手心里点了三下,郑亥极心领神会:“请岳父放心,孩儿一定谨遵吩咐。”
张时修喘了一口气,朝向张子冲:“冲儿过来!”张时修慈爱的手抚小子冲头部,缓缓对众人说道:“此子秉性敦厚,潜质极佳,将来必有大作为,虽然我教镇教之宝历来有传嫡不传庶、传子不传女之命,但因子冲乃忠良之后,并且与我教有缘,所以守真、守志、守德,你们兄弟三人要把自身所会绝艺倾囊而赠,传给子冲,不得有误。”见三子尊谕,张时修接着又说:“金贼新近几年形成的长白十三宗将来必然会扰乱中原武林,践踏大宋河山,你们要传谕各坛,我天师教与金贼以及长白十三宗势不两立,既要防备他们对我教的侵扰,又要阻挠他们为患中原!”说罢不再说话,一道真魂羽化飞升而去。夜空中突然“喀喇”一声惊雷,瓢泼的大雨倾天而下,雷声、雨声和男男女女的哭泣声瞬间填满了整个天师府。
接下来的七七四十九天内,天师府各种迎来送往,人流川息不断,来自朝廷、王公大臣、路府州县和武林各派的各界人士应接不暇。六岁的张子冲和三位兄长除了参加必要的仪式以外,就都到演武峰继续练功。俩月以后,天师府傍着夏天的到来,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这一天,郑亥极召集小兄弟几个到上清河学习游泳,这是兄弟几个最喜欢的项目,尤其是小子冲,学的最认真,没过几天,就学会游泳的基本动作,在清澈见底的上清河里畅游自如。就这样,每天练习站桩、学习各种书籍知识,夏天熟练游泳,一晃就过去了三年。三年的时间,小子冲练得格外用功,不仅站桩得到了义父的肯定,而且转大树已经能做到转三棵树游刃有余,跟着小师叔把水里的功夫也练得极致,按照小师叔所授避水诀,能连续在水下待一个时辰,并且可以睁眼视物,水下灵巧自如,如游龙一般。
守晴和郑亥极三年孝期已满,二人就遵照父亲的遗命,在张守真的主持下,二人拜了天地,自是一番喜庆,众人庆祝了一番才罢了。一个傍晚,张守真把九岁的小子冲叫道了跟前,交代小子冲从明日起,每天早晨去演武峰继续转大树,晚上和景渊、伯瑀到演法观,张守真要教他们武功,兄弟若抟基本功还不够扎实,需再练习些许时日,小子冲遵命退出。
到了次日傍晚,兄弟三人吃罢了晚饭,脚下加紧,赶往演法观。龙虎山天师教总坛拥有大大小小道教建筑数十处,每一处都有天师教耆宿或张时修弟子负责,除守真以外,守志、守德及十二天干弟子都有各自的观院,譬如张子冲最喜欢的小师叔郑亥极和姑姑守晴就在龙虎山中鬼谷山的凝真观,演法观则是张守真平时参禅打坐和处理教内事物的地方,遇有大型集会活动才去真仙观,大型祭祀活动去上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