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的唐瑭十九岁,刚上大二,虽然是个不入流的大学,但学的却是个高大上的专业——国际金融!原本还踌躇满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力争毕业的时候,考上一所一流大学的硕士研究生,就算自己咸鱼翻身,鲤鱼跳了龙门……
可是一天中午正趴在教室的桌上睡午觉,在梦里憧憬自己的美好未来呢,却被家里传来的噩耗给惊得魂飞魄散!
急忙请假赶回家里,才知道,原来父母开着自家的大卡车到百里外的批发站去进货,就因为父亲“多看了批发站老板娘一眼”回来的路上,母亲就质问父亲:“为什么要这样?”
父亲则不以为然地回答说:“我怎样了,不就多看了她一眼吗,你至于这样吗?”
母亲却不依不饶地问:“多看了她一眼?我看是你的魂儿被那个狐狸精给勾走了吧!”
父亲听了一股火就蹿上了头,立即回应说:“我说你这样说话有劲吗,咱俩结婚都二十多年了,唐瑭都上大学了,你咋还总是觉得我在外边有人呢?我若是有外心的话,还能跟你过到现在吗?”
母亲越是听父亲这样争辩,就越是来气,再次这样问道:“没外心你为什么见了这个狐狸精就多看她一眼?”
“算了,你若是成心跟我吵架,我就不理你了……”父亲竭力隐忍,不动肝火。
“为什么不理我了?是做贼心虚了吧!是你真的跟那个狐狸精有一腿了吧!不然你的脑门儿上为啥要冒汗呢?”母亲这样说的时候,就情不自禁地伸手到父亲的额头上去擦拭,试图擦下一把汗来证明他有多么的做贼心虚……
“把你的手拿开!”父亲边这样喊叫边猛打方向盘……
原来就在母亲试图从父亲的额头上擦下汗珠证明他心虚的时候,迎面飞驰而来一辆醉驾的车辆,母亲的手还正好这个时候遮挡了父亲的驾车视线,等到眼瞅跟那辆醉驾的车辆会车的时候,不猛打方向盘就会迎头相撞了!
但当时被母亲的话搞得情绪激动的父亲,一直在猛踩油门儿,所以,车子的速度极快,遇到这样的情况,再猛打方向盘,是把那辆醉驾的车辆躲过去了,但再想回轮儿摆正车子的方向已经来不及了,三轴的卡车一头从桥上撞破栏杆掉进了一条深不可测的大河里……
救援的人到了之后,父母都被救上岸,快速送到了医院。
但母亲伤势严重,没等见到儿子唐瑭一眼,就撒手人寰驾鹤西去了……
父亲被救活了,但胸椎一下什么知觉都没有了,变成了传说中的高位截瘫!
几十万的卡车报废了,几十万的货物也都“付诸东流”加上找不到那辆醉驾的车辆,这场车祸只能“自作自受……
唐瑭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了传说中的倾家荡产,还有家破人亡是个什么滋味什么景象……
住不起医院只能早早回到家里,雇不起护工只能跟学校请假休学在家伺候高位截瘫,完全失去生活自理能力的父亲!
唐瑭不止一次地问父亲:“你说你,为什么要多看那个女人一眼呢?”
父亲紧闭双眼,就是一个字都不回答儿子这个貌似简单,但却是世界上最难回答的问题。
唐瑭不止一次想为母亲“报仇”想个办法弄死这个毁了一切的该死的父亲……
想过在寒冷的季节开窗让他患上感冒,几乎没什么抵抗力的他必死无疑!
想过购买一些带有毒性的药物,每天给他喂饭喝水的时候加上一点儿,日积月累,迟早会不动声色不留痕迹地毒死他!
也曾想过,干脆,哪天直接将他的身体反过来,让他头朝下,因为动弹不得而活活被他自己给憋死算了!
然而,每次这些想法要付诸实施的时候,却都在这后关头放弃了!
每当这个时候,都要在心里自问自答:为什么不下狠手?
另一个声音就回答自己:他是该死,但毕竟他是你父亲啊!
就这样愣是拖了三年,唐瑭因此学会了全部护工的技能,还学会了保姆应该会的各种操持家务的能力,同时还学会了如何说服甚至吓跑那些上门催债的家伙们……
终于有一天,父亲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下去了,临了的时候,把唐瑭叫到跟前对他说:“我知道你恨我,以为你妈妈是因为我多看了那个狐狸精一眼给害死的,但爸爸临走之前,还是把真相告诉你吧……
“本来二十多年前,爸爸已经跟那个多看了一眼的狐狸精订了婚,但却在一次偶然的醉酒之后,被你母亲给搭救,在她的宿舍睡了一宿,一个月后,就在爸爸要跟那个多看了一眼的狐狸精要举办婚礼的时候,你母亲突然拿着怀孕的化验单大闹婚礼现场,结果,我跟那个多看了一眼的狐狸精彻底分手了,跟你母亲奉子成婚组建了这个家庭,后来就生下了你……
“爸爸之所以每次见到那个狐狸精都要多看她一眼,就是因为她至今未婚,每次看到爸爸的眼神里,都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哀怨,每次爸爸看了心里都充满了无限的愧疚和不安……现在爸爸觉得生命已经熬到尽头了,这些耿耿于怀的话,爸爸必须说出来,让你知道,爸爸为什么多看了那个狐狸精一眼……”
父亲说完这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就再也没了呼吸……
正是因为父亲临终前说出了这样的秘密,唐瑭才没按之前的想法,父亲死后将他的骨灰随便找个臭水沟给丢弃,但也没立即将父亲的骨灰与母亲合葬在一起,因为他一时还不确定直接将父亲和母亲合葬在一起,母亲的在天之灵会不会同意……就暂时将父亲的骨灰,寄放在了殡仪馆里……
回到家里,立马找到房产中介,将家里的房子卖掉,将父母欠下的债务都还清,最后身上只剩下了一万多块钱,唐瑭毅然决然地离开了这座可怕的城市,漫无目的地朝一个方向走,一直走进了深山老林,遇到风雨交加,加上筋疲力尽,一头栽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