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舒家迎来一名稀客。
"赵老师,您喝茶。"舒筱端着一杯热茶,递给沙发上的中年妇人。
原来,来客是舒筱的大学辅导员兼恩师赵秋蓉。
赵秋容接过茶后并不喝,先是放在旁边的茶几上,然后握住舒筱的手,无比疼惜地看着她。
这样一个美丽聪慧、乖巧懂事的女孩儿,却偏偏得不到老天爷的垂怜与厚待。
“老师您从乡下回来,应该是我去探望您才对。”舒筱极力挤出一抹笑,忽然又道。
赵秋蓉摇头,道,“你哥哥的事,我听说了,想来看看你。孩子,别伤心,一切苦难都会过去的。"
记得不久前,这丫头还兴冲冲给她送来一张请帖,说要和心爱的人结婚了,希望她在婚礼当日到场祝贺和见证她的幸福。
那天碰巧要回老家探望意外受伤的老母亲,没法参加婚礼,想不到一回来就听到这些变故。
“我……没事,谢谢您,赵老师。”舒筱道。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赵秋蓉问。爱情和事业同时失去,她真不敢想象眼前的女孩儿会如何坚持下去。
而舒筱一双美丽的眸子也因为老师这句话变得一沉。
这段时间她每天都像在行尸走肉,好比一个没有思想没有灵魂的木偶,压根没考虑过将来的路怎么走。她脑海闪过最多的一个念头便是,要是可以死,那就好了。
然而,想起年迈的父母,想起还在狱中受苦受难的哥哥,她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赵秋蓉似乎看出舒筱内心的想法,不禁也再次悲叹惋惜。
在她印象里,舒筱是一个对生活充满活力,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女孩,就像一朵灼灼绽放的海棠花,如今,这朵美丽的海棠花已经走向茶靡,再也不见昔日光彩。
不啊!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就这么毁了。
赵秋蓉脑海一激灵,心头毅然做出一个决定,“筱筱,你想不想出国?"
舒筱一愣。
“我有个侄女本来得到保送去法国一间设计学院进修,但她暂时不想去,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争取和安排,让你代替她去。"
去法国进修……
而且还是设计学院……
舒筱沉寂冰冷的心,似乎开始有了温度。
赵秋蓉自顾说着,“我记得你曾经讲过希望将来有机会出国深造,学习更多设计方面的知识,然后回来创造一番事业,现在正巧有这个机会,你好好把握,别让自己的天赋被埋没了。这段时间发生过那么多事情,你受到的伤痛我或许没法体会,但我想对你说,人要学会往前看,只有走向光明才能忘记曾经的黑暗。“
“赵老师……”两行清泪,缓缓滑过舒筱苍白的面颊。
赵秋蓉伸出手,抱她入怀中。
这时吴秀莲买菜回来了,听到赵秋蓉的提议后,激动不已,“赵老师您真是我们的贵人,请您务必帮她,有什么尽管提,我们会全力配合。"
赵秋蓉也握了握吴秀莲的手,道,“只要筱筱答应,我一定帮她。"
吴秀莲视线又迅速转到舒筱这边来,“筱筱,你快答应赵老师,说你愿意出去。"
舒筱不语,只是呆呆地看着母亲和赵老师。
吴秀莲不禁急了,“筱筱你出声啊,就当是为了妈妈,为了你哥哥,离开这儿,去追求你的梦想。"
其实,梦想什么的只是其次,吴秀莲之所以如此迫切希望女儿出国,是想到身心受过重创的女儿若是继续留在这个伤心地,人生可能就这样毁了。
赵秋蓉也加入规劝,最后舒筱终于勉强答应了。
深秋的夜,除了静,还有冷。
充满女性幽香的卧室亮着柔和的灯,淡白色的光芒把舒筱纤细的身影辉映在浅紫色的蚊帐上。
她失神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每一件物品,许久许久。
吴秀莲走了进来,“筱筱,妈妈不是跟你说过不能老站着吗。"
舒筱微微侧目,看着走近的母亲,一只手搁在平坦的腹部,轻声问,“妈,真的要把他们生出来吗?”
吴秀莲一怔,立即道,“当然啊,赵老师不是说没关系的吗,你别担心。”
因为出发时间在半个月后,她们只好跟赵秋蓉明坦白说明舒筱的状况,赵秋蓉除了当场震惊,并没过多反应,答应马上查问,幸亏法国那个学院属于开放性大学,加上赵秋蓉的人脉关系,舒筱即便是孕妇也可以进去修读。
见女儿盯着床上一个劲的沉默,吴秀莲不禁也顺着她视线看过去,看到床上那堆东西,面色陡然大变,嗓音也颤抖起来,“筱筱你答应过妈妈的,你不能反悔,你必须将孩子生出来!妈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你要学会承受,努力跨过这个坎,将来你的人生还是会充满彩虹的。”
“妈,我知道,可一想起大哥在牢里受苦,想起他将来再也找不到好的工作,我的心就像刀割般难受。这一切,都是拜沈逸钧所赐,我却怀了他的孩子!”充满愤恨的泪珠,一滴滴地自舒筱眼中溢出来。
吴秀莲何尝不心痛儿子的遭遇,可她已经没能力保住儿子,无论如何也要照顾好女儿的。
温暖的手轻轻抱住女儿,吴秀莲继续安慰和开解,“不会的,你大哥那么聪明,将来的路一定不难走。妈最担心的还是你,你不能让妈难过,好吗?”
舒筱无语凝噎,纤纤素手亦慢慢爬上母亲的腰身,把自己深深埋在母亲胸前。
这个怀抱虽然单薄,却异常温暖,一切仿佛回到孩童时候,那时没有烦恼,只有快乐。
她就这样在母亲怀中睡了过去。
吴秀莲心疼地凝视着她,随后视线转到旁边那一堆物件上,眼中窜起一股深深的恨意,立刻把东西全都收起来。
这些虚伪邪恶的东西,不应该再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