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亦琛没有再来过,三不五时,会有医生过来抽一次血。为了把她养好以供血,秦家安排了酒店给她送膳食。
陆安然为了孩子,很努力的吃,几乎每天送过来的汤都会喝得精光。中午午睡起来,她想出去晒晒太阳,门口的人没有阻拦,跟着她一起到了楼下。
两个护士抱着本子走过,说话声传来。
“长得真帅,我前两天也见到过。”
“但我听说他狠心又绝情,前两天才要把怀了她孩子的女人架上手术台,让把孩子做掉呢。”
“谁知道那孩子是不是他的?上赶着给他暖床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这么多年,他对外公开过的女人只有蓝小姐一个,蓝小姐车祸住院的这几晚,他都衣不解带的候在床前。把孩子做了估计也是为了给蓝小姐表忠心呢。”
蓝语微车祸住院了。陆安然咬着嘴唇,原本以为现在这样的话已经再难伤到她,可心底还是痛得酸酸麻麻。
“诶,我听说蓝小姐眼睛好像……”
“唉,可惜了,那么有名的一位漫画家。眼睛坏了,画画生涯也到此结束了。倒也不一定,如果刚好有人捐献角膜……”
陆安然走远,没有听见后面这两句。以至于秦亦琛再次出现在她的病床前,拿着一张器官捐赠协议让她签,她还一脸懵然。
“签了它,我放你们自由!”孩子两个字他实在说不出口,每提及一次,都在提醒他堂堂秦家长孙曾受此大辱。
“你要我捐赠器官?”陆安然不明所以,她现在年纪轻轻,即便签了这个,也无法确定哪一天能用上。
“眼角膜就够了。”秦亦琛隐约觉得呼吸不太顺畅:“离婚后,秦家不会亏待你,我承诺保你一生锦衣玉食。”
“眼角膜没了,我就瞎了。”我就再也看不见你了,后半句,陆安然没有说。在秦亦琛面前,她卑微得仿如蝼蚁,她不配爱他的,所以这份爱,她从来没有坦承过。嫁入秦家是拜金,去酒店上班自力更生是不甘寂寞放荡不羁,他用他的标尺怎么量她,她都无所谓,只要能在他身边,能和他有一丝半点的关系。
经过这些事,她也死心了。可真正失去了角膜,这个世界一片黑暗,将来孩子出生了,她要怎么照顾他呢?
“不,我不捐!”陆安然颤抖着。
“他,或者角膜,你选一样!”秦亦琛的声音冷得像冰。
陆安然性格懦弱,可兔子急了还咬人。她怒视着他:“秦亦琛!你别太过份!你答应过我,可以用血换他的平安……”
“那亦瑾呢?亦瑾的命又该怎么算?”秦亦琛凑近她:“当初要不是你在外面招蜂引蝶,亦瑾何至于死得那么惨?你献了点血就恬不知耻的要了秦家少奶奶的位置,这几年从秦家拿的钱还少吗?现在我不过跟你要一双眼角膜,亦瑾的一条命,就是赔上你们这两条命都不够!”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陆安然拼命摇头,她没有招蜂引蝶,她没有!
“不是什么?你敢说亦瑾的死和你毫无关系?”秦亦琛双手撑着病床,瞪着她的双眼。
陆安然躲闪着,七年前那惨绝人寰的一幕又涌现在脑海里。
陆安然的父亲欠了一堆赌债,把她抵给了别人。十七岁的陆安然被父亲骗到酒吧,就被几位债主带走。
秦亦瑾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独自一人赶来救她,那些人看亦瑾长得比她成熟妩媚,对她放松了警惕。
她没命的跑,终于找到公用电话打给秦亦琛求救,她的手机早就掉在了酒吧。
秦亦琛带着人找到她,顺着她的指引找到旧仓库时,高贵美丽的秦亦瑾已经死了,赤身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全身上下遍布伤痕。
这一场噩梦,这么多年无时无刻不在压迫着她的神经。亦瑾是被她害死的。她还记得当时秦亦琛看见躺在地上的妹妹时,转头看向她时眼里射出的冰寒的刀片。
秦亦琛从来没有看不起她,哪怕她只是秦家下人哑姨的女儿。他的教养很好,对她对妈妈,都十分客气。情窦初开的年纪,在秦家这座宅子里,只有秦亦琛给过她温暖。可从那一刻开始,她和秦亦琛之间的裂缝变成了一道深渊。
但至今为止,陆安然也不明白秦亦瑾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为什么会赶来救她?
秦亦瑾是个骄傲的大小姐,眼睛从来都长在头顶上。对于陆安然,向来是鄙夷不屑的。陆安然慢慢长大,五官渐渐长开,加上温顺乖巧,在陆家渐渐得到老夫人的喜爱。秦亦瑾对此极为不满,不只一次在背地里欺负她。这样的秦亦瑾为什么会救她?她想不通。可无论如何,秦亦瑾的确是因她而死。
那件事后,整个秦宅于她而言,就成了冰窖。所有人都说,陆安然表面乖巧,内心狠毒得很,小小年纪就敢策划这样的阴谋,只为了报亦瑾平时欺负她的仇。
母亲要把她送离秦宅,秦家怕老太太有个闪失,不放她走。她在这座冰窖里硬生生捱了这么多年,也只是为了能见秦亦琛一眼。
可眼前的男人,却给了她一个两难的选择,捐献角膜或者拿掉孩子。他怎么可以残忍到这般地步?
趁她呆怔的功夫,秦亦琛抓着她的手在协议上签了名字,又按了手印,之后直起身背对着她:“这两天医生会给你消炎,三天后,我要在小微的脸上看到你的眼角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