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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梦之旅》第4章夜访苏州河1免费全文阅读

第4章夜访苏州河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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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惊非同小可!我不由得停下脚步,就着那稀疏的路灯光亮,重新打量一下身旁这位娇艳的女孩子,没想到她是如此了解我的底细!黄丽见我惊讶不已,仍然依偎着我,并用身体推着我,两个人继续沿着杂草丛生的荒芜小道漫步而行。前面,路灯间隔越觉稀远,右手边上的那条苏州河,故意在这儿拐了一个弯,继续北上蜿蜒徜徉而去。到过上海的人都会这么说,苏州河的水又黑、又臭,就像一口大染缸,白的进去,黑的出来!目前是夜晚,路灯间隔的又远,我看不清河水的颜色,倒是河对岸一段密集的灯光,把河面的流水倒映成一幅金蛇狂舞的动人画面。当然,也隐约地嗅到了河水的腥臭味,也许此时此刻由于心情无比舒畅的关系,河水的腥臭味,并未妨碍我和黄丽的亲切交谈。

这里是一条荒芜的背道,大上海建设的步伐一时还没能踏上这块处女地。沿途几乎没有像样的房舍。路的左边,偶尔有一两个篷户,面对河水而居,可是又不见行人来往,显得异常的寂静!小路的两旁以及河边上杂草丛生。我们沿着这条不规则的小路,高一脚、低一脚的往前漫步,一点儿也不觉着荒凉、恐怖。此时,黄丽见我镇静不语,也不急着要我回话,两个人迈着统一的、细碎的步子,亲切地依偎着。她沉默一会,便低声问我:“奇怪了,是吧,我怎么会如此了解你的底细的?”

“真的,你是怎么了解我的?我们相识,才一整天……”我不安地问,可是黄丽她故意卖关子,不急于回答我的追问。我不得不停下步子站立着不动,大有不说明情况就不走的架势!昏暗中,黄丽故意瞅我一眼,用大姐姐的口吻对我说:“你这个娃儿,二十五六岁的人了,也经历过不少颠沛流离,连这点儿常识也没有?告诉你吧,我是听总领队老杨同志介绍的。知道吗,老杨同志刚到我们南京物色支边人员,我在区政府就和他认识了。他曾三次去我们家,做我母亲的思想工作,最终将我从母亲的怀抱里挖出来,让我走上了支边这条独立生活的新垦之路。”她停顿了一会,就着河面上反射过来的昏黄光亮的映衬,瞧了一下我的面部表情,见我确实是在认真地听,便用膀弯碰了我一下,意思是提醒我要继续入神的听!她接着说:“由于我和老杨同志熟悉了,每次到区里去,我就爱找老杨同志闲谈。时间长了,我几乎快成了他的义务秘书,帮他誊誊写写,一时他竟离不开我。一次空闲,他讲了你们俩如何在城南一家小饭馆不期而遇,如何听你用不凡的语气简单而传神地介绍了你自己的身世与处境,并且听了你对现实的见解、对社会的认识、对知识的渴求和对未来的向往……老杨同志还夸赞你有学识、有胆略、语言丰富、性格豁达,是一个尚未走上路子的、饱受过挫折与辛酸、在目前社会上并不多见的青年人。因此,他才竭力动员你走上这‘支边’之路,是吗?他还说,你们的相见与相识,很有戏剧性,是一个天缘巧合。当时我听了不以为然,以为老杨同志求才若渴,不免有溢美之嫌。可是,当我听了你前天在区委大礼堂代表我们三百名支青的即兴发言,以及看到昨晚上在鼓楼饭店和今儿在火车上的一言一行,证实了老杨同志的话并非过誉,你是个别具一格,能令人刮目以待的青年……”

我不停地用手拂着她的面颊,一个劲地要黄丽不要妄言!然而,还是拦阻不住她那伶牙俐齿,她滔滔不绝,好像有千言万语不吐不快的感觉。她笑着又说:“有一次,在老杨同志的办公室,我偶然发现你的履历表,这么一来,我又知道了你的身世,唯一让我不明白的,就是在‘受过何种奖励或惩罚’一栏,你到底犯了什么弥天大错,直至不批准你入党,并且受到留团察看一年和行政记大过处分?”

听完了黄丽的这段话,我如梦方醒,不由地叹了一口气,反问道:“难道这就是你黄丽同志今晚放弃夜逛大上海,特意找我聊天的理由?想进一步了解我的个人隐私、专门探秘而来,也许才是你的一项光荣而又神圣的政治任务吧?”

“非也!”黄丽以为我曲解了她的意思,急忙分辩说:“我是对你这位年龄不大、坎坷不少、阅历不浅、机遇不好的人,发生了一丁点儿兴趣罢了,总不至于沦落为专门刺探别人的隐私取乐的‘包打听’了吧?”她见我也急着要分辩,便一扯我的膀子,不给我有说话的机会,紧接着说:“我们不要相互解释了好不好?今晚,我们也是路撞桃园、不期而遇,也是一个巧合,没有人从中精心设计和安排,你就放宽心吧!今晚,我本来是和周隽一起出去的,她因为姑妈在上海,又是头一回来上门探亲,人生路不熟的,要我陪她按地址寻到她姑妈家。你知道吗?我也有个舅舅在上海,每年的寒暑假,我都要随母亲来上海探亲,所以我对上海很熟悉。我把周隽送到她姑妈家,人家姑侄相见,有说不完的知心话,让我这个外人掺和在一起,隔三阻四的多不好,所以我就主动退出来,本想到我舅舅家去的。一打听,舅舅一家前些时已搬到控江新村去了,一来路程太远,赶不及连夜回来;二来我又要替周隽向四小队请假,说她今晚回不来,免得那位小队长大人,像你一样不放心。陡然少了一个人,不闹得天翻地覆才怪呢!”

在河水倒映的光亮下,黄丽娇嗔地瞅我一眼,意思是要是她黄丽再不回来,不把我这个小队长也同样急坏啦?可是,她这会不容我插话,神秘而又俏皮地说:“巧得很,我刚在曹家渡车站下车,老远就看到你这个乡巴佬,独自一个人在街边上探头探脑的,一副小瘪三的样子,让人好笑!我偷偷地迂回到了你的身后,想窥探你有什么秘密,可是等了好一会,你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裹足不前,所以才不得已惊扰了你这位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心想逗你玩玩,也让你见见世面、开开心,谁又想专门来了解你的隐私啦?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昏暗的光亮下,我见黄丽一副娇嗔可人的模样,心中一热,不由得连声道歉!可是黄丽不领我的情,挽着我的膀子,干脆也站着不走了。从苏州河的水面上反映过来的粼粼灯光,在我和黄丽的脸上不停地晃动,具有一股极度虚幻的梦境之感。这时,她却在一个劲地追问我,在苏北老家到底犯了什么错误,以至于生活一落千丈,最后败走他乡?

我和黄丽虽然是初相识,由于她的一片真诚,我不想拂去她的兴致。好在我的历史,对她黄丽来说,也不存在什么秘密了。我便从1949年秋天,如何被生身父母从南京骗回苏北老家,如何被迫仓促结婚……后来如何参与地方行政工作,何时入团、入党和调入一个大区做文字工作,又如何结识女友方凝玉,以及循序渐进的爱情往事,并且将“东窗事发”后的处分与处境,后来又如何被逼无奈与“妻子”调解分离,如何举家南迁,以至于败走“麦城”等等,一股脑儿和盘托出。说到幼稚处,黄丽忍不住“嘻嘻”地笑;说到为难处,她又双眉紧锁、愁容满面;说到危急处,她更是心神不定、面有难色……她的表情随着我的身世的起落而起落、彷徨而彷徨,喜怒哀乐,在她那美丽的面容上、婀娜的姿态上尽情表现,她完全沉浸在我的往事中不能自制……

我们一时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处境,也忘记了回归宿舍。我没有手表,于是便提醒黄丽:“该回去了!”黄丽立时清醒过来,就着河面反射过来的昏黄的光亮,抬手看一下表,惊讶地说:“哎唷!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已过了十一点了。”

我急着说:“我们光顾说话,忘记回去的时间。宿舍是人家大华厂的原毛车间和仓库,十一点就该关门,我们赶快回去吧,要不然……”

“要不然又怎么样?”黄丽没有急着想往回走的意思,在河面光亮的映衬下,她神秘的笑一笑说:“宿舍门房的那一关,我和周隽早就打通了关节,晚上临出门时,我们俩悄悄地送给门卫那位老王师傅从南京带来的四样土特产,老人家很高兴,告诉我们俩十二点回来也没啥关系,小旁门没上锁,只要把手伸进铁栏杆,从门后轻轻一拔,旁门就会开的,并且再三叮嘱,这是秘密,不能泄露!”

我从心底赞佩眼前的黄丽如此机灵,来上海还不到五个小时,就有如此心机和门房老师傅搞熟了,为她们留下一个方便之门。但我还是说:“趁早回去吧,省的同志们反过来为我们俩担心!”

“不!”黄丽撒娇似的说:“你还没把那位方凝玉大姐姐的情况介绍清楚呢,她的人品如何、姿容如何、学识水平如何、现在她又在哪儿、目前你们还有没有联系?”这一连串的问话,把我问懵了,一时不知从何说起。黄丽见我为难了,便笑笑说:“是问得太多、太急了,那你就从她的外表长相和与人处事上介绍吧,然后再说说她的文化程度,你看,好不好?”

我仍然蹙起眉头,苦笑笑说:“说起来,她也是上海生、上海长的人,后来父母双亡,才回苏北老家与祖母相依为命。再后来,她的老祖母也因年事已高,加上丧子之痛,也去世了。她年纪轻轻的就自力更生,独自挑起生活的重担!因而,她又是深谙农活的乡下人,更是个孤苦伶仃的苦人儿。当然,由于条件上的差别,她虽然比起你们大不了两三岁,也没有你们洒脱、浪漫;但在我们乡村里,由于她热心文艺宣传,又是基层团的工作者,在家乡二三十里的范围内,也是个出类拔萃的女孩子,至于品貌吗——”我呵呵一笑说:“不比你黄丽同志差多少!”

“那当然。”黄丽听后,竟然耍起了小孩子的脾气,暗淡的光亮下,她故意噘起小嘴怏怏地说:“这也在我的意料之中。不过,她的文化程度呢?”“这一点,她是不如你们。”我怕过于褒奖方凝玉,惹起黄丽真的不快,便说:“她仅读了初中一年级,便因家境贫寒,无力继续求学,可是……”

“可是什么?”黄丽紧追不舍。

“可是她的求知欲很强,并且有较强的适应能力,在地方工作的熏陶下,她的政治水平和对事物的鉴别能力,相对要强些。”

“她现在哪儿?你们有联系吗?”黄丽又问,大有“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劲头。

一句话提醒了我,便把方凝玉大伯的住址告诉了黄丽,并请她在适当的时候,帮我一道去探访,因为我们俩已有两年多未通音讯了,下落不明,不免勾起了我的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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