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过后,顾老婆子果真拉长着一张脸来到西厢房,她下意识规避顾小六的眼睛,逮住顾小九二话不说就要出去。
“奶,你想干啥?”
顾小六苍白枯瘦的脸,在这昏暗的房间里,看着有些瘆人。
顾老婆子被吓了下,心脏砰砰砰的跳起来,莫名的心慌和心虚,让她有些恼怒的瞪了她一眼。
“大人做事,你一个小娃子管不着,哼!”
说完,也不理会顾小六,直接拉着顾小九就出去了。
顾小六眸底说过一抹精芒,等了一会儿,就下地推门出去。
在正房门口听了下墙根,才进去。
“奶,你不可以卖九儿!”
顾小六的脸色惨白如纸,穿着一身浅灰洗得泛白的粗布麻衣,如白面鬼一般。
“混账,大人做事哪里有你说话的份,没规矩的丫头,滚出去!”
顾老婆子狠狠剜了顾小六一眼,心里暗道这女娃子邪门。
随后吃啊赔着笑脸看着人牙子:“别管她,一个黄毛丫头,我们继续谈谈这个价钱......”
“奶,咱不能坑人啊!”顾小六忙开口道,柔弱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冷。
“啥?坑人?”
人牙子一听这么说,心里打了个突,狐疑的目光瞬间落到顾老婆子的身上。
“别听这个丫头胡说八道,她前几天掉河里,脑袋还不清醒呢,我还能坑刘大姐你不成!”
顾二花适时说着,威胁的眼神也是射向了顾小六。
刘大姐心里微微稳了下,她和顾二花认识这么久,倒还真没坑过自己。
不过看顾小六的脸色,似乎有些焦急,她想着或许可以压压价,心里顿时美滋滋,脸上也重新挂着笑容。
“这位婶子,实不相瞒,我妹妹有病,你买了也是亏本生意。”
刘大姐忙扭头凑近看了看顾小九,果然发现她脸上有些红色的斑点。
“天啊,这是什么啊!”
刘大姐吓得连退好几步,伸手捂住自己的惊呼声。
这有病的人她就是廉价买回去,确实也是烂在手里的亏本生意。
“怎么会这样!”
顾老婆子和顾二花万万没想到会是如此,瞬间也跟着后退。
“从昨儿个开始,九儿身体就不舒服,早上就开始长这些小红疹。”
仿佛为了证明,顾小六刷的一下拉高了顾小九的衣袖,露出了她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小红点,看着就感到头皮发麻。
“六儿姐,我会不会死?会不会流脓溃烂,会不会传染给你和娘?”
顾小九故作担忧的仰头看着顾小六,天真的问着。
“天啊,这该不会是传染病吧!这生意我不做了,黑了心肝的,竟然给我介绍这些病货,真是晦气!”
刘大姐黑着脸,捂住口鼻跑了出去。
顾二花心里恼怒,但也坐不住了,尖声让顾小六和顾小九滚出去,然后拉着顾老婆子回房间。
顾小六微微勾唇,淡定的放下顾小九的衣袖,牵着她离开正房。
顾小九眼睛里闪着崇拜的光芒,她从没有这一刻这么高兴。
以前六儿姐很温柔但也很懦弱,跳过一劫后的六儿姐,虽然多了一些冷漠疏离,但是却很有气势和魄力。
还有一种奇怪的气场,让人觉得安稳可靠,忍不住想要依赖。
“让你受罪了。”
回房间后,顾小六摸了摸顾小九脸上开始起的红点。
“有些痒痒痛痛,但不碍事,总比被卖了强!”
顾小九眨着灵动的大眼,充满好奇的看着顾小六。
“对了六儿姐,你怎么会知道那种蘑菇吃了会出红疹?”
“以前误吃过。”
顾小六随便撒了一个谎,顾小九也没有起疑心。
在幽暗的灯光下,顾小六眼眸微垂,形成一处阴影,神秘而诡谲。
她本是医药世家的孤女,天资过人,是百年难得的人才。
她家族四代一脉相承,然而在她三岁的时候,就成为了孤儿。
她拥有家族的医学传承,所以这些小把戏对她来说,不过是很皮毛罢了。
然而这个却不能让这里的人知道,毕竟她如今只是一个山野里的小农女。
当天晚上,为了怕顾小九传染给大家,顾老婆子不让她们吃饭。
“不干活还想吃饭?我呸!咱家不养吃白食的!”
这是顾老婆子的原话。
顾小九熟练的从床底下掏出来两个地瓜。
“这是我今天去割猪草的时候挖的,已经烤好了。”
说着就把大的那个地瓜,递给了顾小六。
看她这么熟练的动作,就知道平日里没少筹谋这些。
顾小六心里有些触动,这才十岁的孩子啊。
在现代还是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却已经被生活折磨得这么早熟体贴。
“我不饿,你吃吧。”
“六儿姐你要多吃点,身体才能好起来。”
顾小九担忧的眼眸,湿漉漉的看着顾小六。
顾小六心里有些软化,面对这孩子清澈而充满希冀的眼神,她最终点点头:“我没什么胃口,吃小的就可以。”
说完,就率先拿起来吃。
顾小九见状,也才放开心吃。
没两下她就吃完了,而顾小六才吃了一小半。
突然,顾小六晦暗莫名的眼神,在顾小九身上停留了一下,才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九儿,我之前是怎么受的伤?”
顾小九听了之后,神情有些惊慌的看着顾小六:“六儿姐,你失忆了?”
“不是,只是我这脑子有些混沌不记事,忘了我是怎么受的伤?”
顾小六是真的不知道,虽然她继承了原身的大部分记忆,但就唯独这段死前的记忆,是空白的。
“听说是被张大柱当众羞辱你,你才跳河自尽的,救上来的时候,头已经伤了,大概是在河里碰到石头了。”
顾小九歪着头描述着当时的事情,她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
顾小六细细问了几个问题之后,眼底已是一片的冰冷。
这些话里面,漏洞百出,她一听就觉得疑团重重。
羞辱几句就要跳河?这未免太玻璃心了吧。
而且这村里就只有一条河,据说水还很深。
两边也并没有大石头,像原主这么瘦弱的小身板,跳进去也沉不到底,怎么磕破头。
但是所有人都信了,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六儿姐?”
看到顾小六露出森冷的表情,说实话顾小九有些害怕。
“这张大柱,就是我那个未婚夫吧?”顾小六收敛了下脸部表情,才柔和的问着。
“嗯,前两天张大柱的娘还来过......”
顾小九说着,就有些犹豫的看了顾小六一眼,心里有些忐忑。
有些事情,她不知道当讲不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