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也没有人会相信,在药物的压制下许振东会和正常人一样正常。他因为天生的老实,频频遭人欺负,没有人会同情他,更没有人注意一个精神时常的不在频道的人,他也会有感情。
每到九月,也就是许风生母亲安云去世的那个月份。
许振东会在夜深人静时,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手中攥着一张彩色照片。
照片里的人是他和他的妻子。
岁月静好,时隔九年。
他的眼睛底的伤,苦,思念,是有神志才会对情所有触动的痛。
零零碎碎的星散落于黑夜的空,轻轻的风拂过他的面颊。
夜空闪烁的星,在许振东的世界不是星星,而是安云那双善良的大眼睛。晚风也不是夜的风,那则是安云的轻抚……
就算一时疯了,精神乱了,只要在药物的抑制下,那别人眼中无忧无虑的傻子,还是会有忧有虑,依旧会被情所折磨——
许风生可算到了,路的尽头。
许风生打着伞,她的裤腿早已吸满了冰冷的泥水。
那泥水如女孩的泪一颗一颗沿着裤腿落于小水洼,荡起一圈圈的水波。
小学的北面没有许振东的影子,风生的心一紧,快步跑向小学的大门。
沿着十字路口左拐便是二十四小的校门。
就在跑到十字路的那一瞬间,许风生看见了雨中的父亲。
许振东提着一包东西,穿着单薄背心站在雨中。
学校的校安早下班了。
许振东如一座雕像,屹立在那家长接学生人行道中央。
几个闲来无事的小学生打着伞,捡起绿化带里的石子砸向他那瘦到没肉的身骨。
“兄弟们快看!许疯子又来接他的小疯子咯!”
“老大,我看他不是疯,而是傻!下雨了都不知道躲。”
“是啊,是啊……”
“我打他,他都不敢还手。”说着,穿着校服的小男生将手里的石子扔向许振东的大腿。
许振东的腿只是一抖,目光死死守着小学校门。他好像真的忘记了痛,忘记了冷,忘记了这个世界。
他只记得,自己是带着零食来接女儿回家的。
那透明塑料袋里的饼干早已吸足了雨水,软踏踏的如同喂鱼的流食,这些东西已经失去了食用价值。
在这雨中闪着光辉的是那只有女儿才能读懂的父爱……
有一种迷路叫,我想去有你的记忆去找你,不料我在过去迷了路。我敢不继续前进,我生怕与你在这里错过,我现在只能傻傻的站在你回家的路等你……
“爸!”
这一声爸,许振东在这个只有雨的世界等好久好久,时间的长度堪比一个世纪。
那一动不动的雕像,在瞬间活了过来,他像一个孩子,拿着已经不能吃的饼干想要跑向站雨中的风生。
“一!”
“二!”
“三!”
“拉!”穿着红色雨衣的小鬼喊到。他比许振东先看到了十字路口的许风生,于是向同伴使了眼色。
麻子脸男孩拿出书包里的跳绳与鸡冠头小鬼一同等待老大发号施令。
在蓝色雨衣小鬼的一声吼下,跳绳被拉紧。
他们瞪大了眼睛,只为了第一时间看到“小丑”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