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欢而散。
温晓艾回家刷牙，借着灯，她盯着镜中的自己，脸色是不健康的白，这两天没睡好，眼底还泛着青。
凑上去细看，眼角还有细纹，摸上脸颊，也早没有校园时的细腻。
原来一切都变了，就像当年薛佑祁很怕苦，如今却能面不改色喝着黑咖，就像她当年不喜甜食，如今却嗜甜如命。
温晓艾拧开水龙头，冷水泼在脸上，冻得她牙齿微微打颤，但还是无法消退眼角的热意。
她干脆把头埋进去，扑面是熟悉的窒息感，混进水里，又分得清哪滴是泪？
温晓艾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薛佑祁，是在夏季某个雾雨蒙蒙的下午。
“是温老师吗？”薛妈妈开门，温晓艾拿着伞，一时不知放在哪里。
这间房子太狭小，进门的鞋架上摆了几双鞋，不用走几步就是餐桌，偏过头能穿过透明的门帘看到结垢的油烟排风扇。
“阿姨您好，叫我温晓艾就行了。”温晓艾手指扭了扭裙摆，客厅的风扇嘎嘎吹，却没有丝毫效果。
她的手心滑腻腻，不好意思的接过薛妈妈递过来的水。
“好。”薛妈妈笑着点头，她指了指右边一个闭门的房间：“小祁就在里头，他有点认生，还请你多担待。”
“我也要请你们多多照顾。”温晓艾点点头，脸颊微微发红，说话的底气不是很足：“我刚刚高考完，还是第一次做家教。”
“没事，是谁都有第一次。”薛妈妈笑着安抚她。
温晓艾定定神，敲了三下门，过了半晌才听到里面传来声闷闷的进来。
她走进去，看到正埋头在书桌的少年转过身，骨节分明的指节捏着笔：“你是我的家教老师？”
他的语气又冷又淡，穿着白衬衫的身子清瘦挺拔。
“是……薛佑祁，你好。”温晓艾被他那双冷淡清亮的眼睛盯着，顿时就没了当老师的感觉。
她抿抿唇，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这是温晓艾一紧张下意识就会有的动作。
“坐。”他指了指旁边的凳子，温晓艾坐下，翻开书问他：“听说你语文英语两门科目成绩不太好？”
“是。”薛佑祁简短的回答。
“好……”温晓艾找到了自己该干的事，顿时沉下心。
薛佑祁很聪明，温晓艾没教几天就体会到了，他记忆好、也一点就透，单词和课文看一次就记得。
温晓艾教得很轻松，同时也有些纳闷，按理他不需要请家教。
但她没想问，温晓艾不是个好奇心很强的人，而且薛妈妈对她很好，有时候她会留温晓艾吃饭，那时候，就像家一样。
温晓艾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家的感觉了。
九岁的那场车祸夺走了她的父母，温晓艾跟着舅舅回家……在那以后，她就没有属于自己的家。
“你考进了P大？”有一天，薛佑祁漫不经心的问她。
温晓艾正专心看他的试卷，手下一顿，点头：“是。”
“要价那么低，应该有很多人找你补课吧？”
她点头：“的确有很多人找我……但我觉得……”温晓艾顿了顿，被薛佑祁略带探索的目光盯着，想敷衍的话涌上又咽下，她如实回答：“那份薪酬和我的能力也许并不匹配。”
薛佑祁看了看她，慢慢道：“你除了做家教，还打了其他工，很缺钱？”
温晓艾心像是被扎了一下，刺得生疼，垂下眼，避开他的视线：“我要上大学。”
她如今已经成年，自尊不容许她向舅舅再伸手问钱。
“薛佑祁，我觉得你很聪明，按理说上学期期末考成绩应该不会那么低分吧？”温晓艾经过这两个月，和薛佑祁也熟悉了点。
薛佑祁目光闪烁了两下，嘟囔道：“学校里有些其他的事情。”
温晓艾笑笑，没有再逼问。
“其实，我还蛮舍不得你们的。”她怅然。
他清亮亮的眼睛定在温晓艾身上，看得温晓艾有些不好意思，薛妈妈的声音恰好传来：“小祁，晓艾，吃饭啦。”
温晓艾心里松了口气，连忙起身出门。
她离开时，薛妈妈送她下楼。
“晓艾，你大学也在这里吧？”薛妈妈帮她把被风吹散了发丝理到耳后，笑得温和：“我和小祁都欢迎你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