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猛然在黑暗中想起了什么,踉跄地去了楼下的杂物间。
他发疯般地打开柜门,除了几件已经洗到发白的裙衫,她什么都没给他留下。
是了,他想起来了。
是茜茜回来的那一天,一定是那一天。
那丫头破天荒地没有抬起头看他。
她瘦弱得像一只小猫,她一定是饿极了,才会吃下那些早已变质的排骨。
可他当时是怎么做的呢?
他骂她晦气,重重地打了她一巴掌还说她一看就是没妈养的。
沈翊紧攥着双拳,指甲嵌入掌心的刺痛也无法缓解对自己的悔恨。
那日宴会,宋苡安被他心血来潮叫到身边,看着她胆怯的模样,沈翊强行命令她换上了高定礼裙。
临走前她声音轻柔地安抚着茜茜。
“没关系的,爸爸不会伤害妈妈的,他只是让妈妈去一趟酒窖,妈妈很快就回来。”
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对女儿埋怨过自己,总是无条件的信任理解他。
可是他呢?
为了哄江婉高兴,就同意了这个无聊的游戏,甚至都忘了宋苡安几乎是个盲人。
沈翊蜷缩在昏暗的角落,抱着头剧烈地颤抖着。
连自己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都是在辱骂她。
“没骨气的贱种,你不就是想做沈家的女主人吗?你去一趟酒窖,我就让茜茜也上来。”
为了让她的女儿也参加宴会,那个瘦小的女人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着,每一步都承受着恐惧。
沈翊用力地捶打着地面,大颗大颗的泪珠不受控制地滚落。
他嘴里不断念叨着:“安安,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泪眼朦胧间,他看到了一个尘封已久的木箱子。
他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爬了过去,只要能再看一眼她的遗物,他只看一眼。
可怎么,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是一张角膜捐献同意书?
为什么他从来都不知道,却又要在今天让他知道?!
为什么上天要这样惩罚他!
原来,他的安安不是什么都没给他留下,她甚至从未恨过他。
纸张的背面,她留下了此生手写的最后一句话。
【我希望沈翊能替我看到这个美好的世界。】
他整个人仿佛被一双看不见的手狠狠攥紧,连一丝空气都无法吸入。
为什么不让他去替她死。
为什么在他得知是自己亲手害死她这天,又让他得知,原来她早已就把最弥足珍贵的东西给了他。
她等了他十八年,这十八年的所作所为终于让沈翊明白。
是他辜负了茜茜,更是他害死了自己此生最爱的人。
沈翊跌跌撞撞地站起身,他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虽然不是他安排了酒窖的事,他也要亲手把那些
禽兽送进监狱。
还没出大门,他撞见老管家正带人搬走家具。
沈翊急忙问道:“李叔,苡安的骨灰到底葬在哪里?求您告诉我,还有茜茜,茜茜她……”
老管家搬着箱子,神色淡漠的回道。
“老夫人吩咐了,你没有资格去看小姐,茜茜也不想见你。”
这时一个文件袋碰巧掉了下来,沈翊愣了一下,目光缓缓落在那份以沈茜茜命名的资料上。
纸张陈旧,边角微微泛黄,像是一份很多年前的亲子鉴定书。
下一秒,沈翊如遭雷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