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后花园的石桌上,退婚书墨迹未干。
陆明修握着青玉笔的手指节发白:“林尚书以家母病情相挟,这局棋在下认输。”
“你明白就好。”林如卿的护甲划过解婚书上的火漆。
“听闻岭南瘴气重,这包犀角粉算是我……”
“不必。”陆明修突然抓住她手腕,从怀中掏出鹅黄香囊,“姑娘曾赠予我的定情信物,今日物归原主。”
而后转身离开。
假山后的沈青珏瞳孔骤缩。
他原是在假山醒酒,竟发现了这等事。
那香囊针脚细密,与他珍藏的黛青香囊分明出自同一人之手。
他从假山后走了出来。
“你竟是一边同我讲着海誓山盟,一边送陆明修定情信物吗?”
春风掠过紫藤花架,月光倾泻在林如卿惊慌的脸上。
“小公爷,你听我解释……”
林如卿护甲勾住他腰间黛青香囊。
泪珠精准地落在沈青珏手背。
“小公爷,我见你对那痴情的侍女动心了,害怕被你丢下,所以才送陆明修定情信物,那陆明修不过是退路……”
沈青珏有些恼,像是被人说中了心事。
“我何时对那侍女动心了,你莫要胡说!”
“小公爷先前袖口里收着凌霜的狼牙坠子吧,前些日子的花灯节,小公爷买的狼牙耳坠,也是给她的吧……”
林如卿眼底闪过丝丝怨恨,哽咽道
“每次看到你摩挲着袖口的狼牙坠子,我都怕得要命……我并非心悦那陆明修,我只是害怕……”
沈青珏方才的愤怒顷刻被浇灭了。
夜色混着打更人的梆子响。
沈青珏望着林如卿惨白的脸,忽然想起两年前她救他那夜,哪怕凶险万分她一介娇柔女子还是赶走了盗匪。
是他自己心中开始若有若无有了凌霜的影子。
他不该这般苛责曾救过他命的林如卿。
“罢了,你也是用情过深。”沈青珏握紧林如卿的手。
“以后你不用再惴惴不安了,择吉日我们便成婚,至于凌霜,抬她做个妾室,定不会让她碍你眼。”
林如卿这才松了一口气,好歹是躲过这一劫。
只是,他怎么还是放不下凌霜。
林如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这凌霜若是留在小公爷身边必成大患,定要除之而后快!
沈青珏忽而想到什么,将林如卿拥入怀里。
“两年前在京郊若不是如卿不畏盗匪救下我,我早已不知身在何处了。这份恩情我会好好铭记于心。”
林如卿身体一僵,这两年她从未去过京郊,小公爷将她错认成了谁?
待沈青珏回到国公府。
府内张灯结彩,不仅是沈青珏中了状元,不日沈青珏更要与林如卿成婚。
沈青珏望向凌霜的厢房。
房内未点烛火,想来是已经睡下了。
“凌霜怎么这般没规矩,府中人都在忙碌,只她一人歇下了。”
沈青珏随手拉住一个侍女询问道。
侍女张了张口原想说什么。
被沈青珏打断:“罢了,她想闹脾气便闹,即便舍了性命本公子也要娶如卿过门。”
……
喜轿临门时,檐角铜铃忽然齐声作响。
沈青珏握着红绸的手猛地收紧,绸缎上绣的并蒂莲刺得掌心发疼。
昨夜他特意命人在凌霜所住的厢房檐下挂了十八盏琉璃灯,此刻望去却漆黑如墨。
“新人跨火盆——”
沈青珏盯着火盆里跳动的焰苗***。
脑子尽是凌霜将手伸进炭盆拿出香囊。
“小公爷?”林如卿的护甲掐进他腕间,喜帕下传来甜腻的催促,“该拜堂了。”
沈青珏突然甩开红绸。
观礼席间的窃窃私语潮水般涌来,他却在满堂喧闹里听见狼牙坠子落地那声轻响。
他扯来一旁的侍女,怒声道。
“本公子成??亲这等大事,凌霜还不出现,闹脾气也该有个度!”
一旁的侍女却满脸疑惑。
“小公爷,凌霜早已离开国公府了,您不知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