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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家，那扇厚重的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李诚积攒了一路的怒火，终于在客厅里彻底爆发。
他将车钥匙和外套狠狠地摔在沙发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江月你满意了？！”他冲我咆哮，双眼因为愤怒而布满血丝，“大过年的，把我们家搅得天翻地覆！你让我妈我妹的脸往哪儿搁？让我在亲戚面前怎么做人！”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我的心上。
“你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啊？你清高！你了不起！至于这么计较？我妹家什么条件你不知道吗？她一个月就那么几千块工资，还有孩子要养，她能跟你比吗？”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尖刀，精准地扎在我心上。
我看着他，这个我爱了七年、为他生了两个孩子的男人，此刻的嘴脸，竟是如此陌生，如此丑陋。
我没有像往常一样与他对吼，也没有哭泣。
我只是觉得冷，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冷。
我默默地走到沙发边，坐下，然后从包里拿出我的手机。
我没有说话，只是解锁屏幕，点开了一段聊天记录，然后举到他面前。
屏幕的光，映着他扭曲的脸。
“你看看。”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这是你妹妹生孩子前，你给我发的消息。”
那是几个月前，李莉待产的时候，李诚和我的一段微信对话。
记录里，他的头像旁边，是一条条卑微到近乎乞求的语音和文字。
“老婆，我妈今天又跟我说了，说莉莉看上了一辆代步车，十几万，说是以后方便带孩子出门，你看……我们能不能……帮衬一把？”
“就当是给外甥的见面礼了，行不行？算我求你了。”
“这钱，就算是我借你的！我发誓，我以后工资全给你，我慢慢还！只要你这次帮我把面子圆上。”
我没有立刻切掉屏幕，而是用手指在上面缓缓滑动，让他看清楚他当时的每一个字。
然后，我一字一句地，把他刚才的话，还给他。
“‘我们家条件不好’，所以嫂子就得拿出五万多，给她买辆新车当代步工具？”
“‘我们家条件不好’，所以她就能心安理得地用着我送的、价值两万多的LV包，转头用一个皱巴巴的信封，塞66块钱给我刚出生的儿子？”
李诚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涨红变成了煞白。
他大概没想到，我竟然还留着这些记录。
他更没想到，我会如此平静地，把这些血淋淋的现实，摊开在他面前。
我没有停下。
我划到手机相册，点开一张照片。
那是李莉的朋友圈截图，她抱着刚出生的儿子，站在一辆崭新的白色SUV旁边，笑得花枝乱颤。
配文是：“感谢我最爱的哥和嫂子！喜提新车啦！以后宝宝就有专属座驾了！”
下面一排排的点赞和评论，全都是“你哥嫂对你真好”“羡慕”之类的话。
她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被哥嫂无限宠爱的小公主，却把我这个真正的出资人，当成一个理所应当的提款机，一个愚蠢的“冤大头”。
我收起手机，关掉屏幕，客厅里瞬间暗了下来，只剩下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亮。
我抬起头，直视着他那双躲闪的眼睛。
“李诚，别再跟我说什么面子、什么亲情。”
“从一开始，那个被你们全家架在火上烤、被当成冤大头、里外不是人的人，就是我。”
“你的面子，是用我的钱、我的委屈换来的。现在，我不愿意了。”
李诚的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眼里的愤怒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震惊、羞愧，和一丝被戳穿后的狼狈。
这个家，在今晚之前，是一个靠我的隐忍和退让维持着虚假和平的空壳。
而现在，我亲手敲碎了它。
我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快意，只有无尽的失望和疲惫。
这个男人，我的丈夫，他不是坏，他是懦弱。
而懦弱，有时候比坏更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