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男人背着月光,五官被笼罩在阴影之中。
我看不清他的眉眼,只能看出他身姿挺拔,格外高大。
我猛地起身,想看清他的脸。
可他却径直从我透明的身体穿过去,朝我身后的方向走。
原来他看不见我。
刚才只是巧合。
那他究竟是不是我昏迷之前救下我的那个人?
我拔腿就追。
站定的那一刻,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又一个人从身后穿过我的身体。
安曼曼挡在了我的面前。
「好狗不挡道!」
真碍眼。
“小叔叔!”
啊?
这个男人是......安曼曼那个难搞的小叔叔,宋时衍?
我很早就从陆迟言的嘴里听过宋时衍的大名。
知道他年幼的时候被人贩子拐卖过,十几岁才被宋家认回来。
所以不管是性格,还是处事方式,都有些特别。
但手腕也很特别。
所以才能在当年的争权大戏里,打败那些从小在宋家悉心培养的继承人选,一举坐稳了宋氏集团总裁之位。
只是我和他并没有任何交集,始终没有见过他。
他来警察局干什么?
是他也到过案发现场,被警察叫来问话的吗?
我抬起头,终于看清了宋时衍的脸。
他的五官立体深邃,十分俊朗。
但眉眼间始终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疏离感,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知道是不是我对陆迟言的滤镜淡了许多,此刻竟然觉得宋时衍比陆迟言更帅。
奇怪。
这张脸我分明是第一次见,可却莫名地觉得有些眼熟。
“你怎么在这?”
宋时衍的视线应该是落在安曼曼脸上的,但我却总有一种他越过在安曼曼的头顶,看我的感觉。
错觉,一定是错觉。
活人怎么能见到鬼呢?
“言哥哥的妻子闹脾气,离家出走了,我陪言哥哥到警局来报个警。”
这一句轻飘飘的解释,我瞬间从一个受害者,变成了骄纵任性的富太太。
真是好样的。
宋时衍笑了。
但只是扯了扯嘴角,笑意并不达眼底。
“身为丈夫,找不到自己的妻子,反而将希望寄托到外人的身上,是没心,还是不熟呢?”
宋时衍一针见血。
听的我忍不住拍手叫好。
陆迟言单侧眉峰轻挑,唇角微绷。
是生气的前兆。
但宋时衍可是他白月光的小叔叔,他最多也就是敢怒不敢言。
“小叔叔,我和我妻子的情况比较特殊,有些事没办法按照正常夫妻的理论去分析。而且等这次的闹剧结束后,我已经打算和她离婚了。”
离婚?
呵。
抱歉,姑奶奶已经死了,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陆总和我宋家也有血缘关系吗?”
宋时衍忽然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并没有。”
“那这声小叔叔,从何算起?”
宋时衍讨厌陆迟言。
不然不会连他叫一句小叔叔都不满。
也是。
以宋时衍的阅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一眼就能看出陆迟言是什么货色。
自然不会喜欢自己的侄女跟这种货色走太近。
陆迟言贵为陆家长孙,从小过的都是养尊处优的生活。
走到哪都是众星捧月,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嫌弃过?
“小叔叔,你吓到言哥哥了。”安曼曼赶紧站出来打圆场,“你这么晚怎么到这来了?”
“配合调查。”
调查?
他还真跟我出事的那场连环车祸有关?
陆迟言皱起眉心。
“车祸发生的时候,宋先生也在现场?”
宋时衍一步靠近陆迟言,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然后转身就朝警局的方向走。
陆迟言愣了几秒,脸色大变。
他瞪圆了双眼,伸手就要去抓宋时衍。
“你站住!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安曼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本能地抱住陆迟言。
“言哥哥,怎么了?你别冲动!”
看得出来,她心里很清楚,宋时衍比陆迟言更难搞,所以才会下意识拦住陆迟言。
安曼曼不懂,我却明白。
宋时衍刚才说的是——想知道你的妻子在咽气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陆迟言觉得自己被戏弄了,自然会生气。
与我究竟说了什么无关。
他打心底里都不相信我真的出事了,又怎么可能会相信宋时衍的话?
不过是堵着的那口气,没找到理由发泄而已。
“他说他见过虞晚。”
“不可能,小叔叔和小晚姐都不认识,你是不是听错了?”
是啊。
我之前只是听说过宋时衍的名号,和他根本没有交集。
临江市这么大,刚好在同一时间,被同一场连环车祸波及的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但陆迟言不信的事,我却相信。
就因为那双皮鞋。
虽然擦掉了血迹和泥土,我仍然认得。
天知道我有多想跟着宋时衍进去,听听他到底来配合什么调查。
可陆迟言离警局大门太远,我连警局的门都进不去,就会被弹回来。
要是安曼曼不拦着陆迟言,没准这会我已经弄清楚真相了。
我不得不跟着陆迟言离开了警局,回到他公司对面的公寓。
一进门,陆迟言就给安曼曼一个大大的拥抱。
“曼曼,对不起,今年的生日没能让你尽兴。等虞晚这件事彻底解决完,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不过是没能给安曼曼过一个完整的生日,陆迟言就如此愧疚。
可我的生日呢?
陆迟言刚醒来一个月的时候,刚好是我的生日。
我没指望他会陪我怎么庆祝,所以干脆没有提前告诉他。
只是在生日当晚,亲自做了一桌的饭菜,等着他回来一起吃顿饭。
可我好不容易把人等回来,一口菜还没吃上,他就被狐朋狗友的一个电话叫走。
我叫住陆迟言,语气卑微的问他。
“迟言,能不能陪我吃完这顿饭再走?今天是我的生日。”
“一个生日而已,有什么好过的?你是活不到下一个生日了吗?”
那时的我,以为陆迟言只是被惯坏了,不懂得女孩子的细腻心思。
现在看来,他不是不知道生日对于女孩子来说有多重要,只是单纯的觉得我不重要。
就算他知道那真的是我这辈子的最后一个生日,也不会留下来陪我。
我一阵心酸,自嘲地勾起嘴角。
目送着陆迟言和安曼曼一同进了主卧。
我掐算着距离,找了一个离陆迟言最远的位置,避免听到什么声音,污染了我的耳朵。
我正苦恼着要怎么熬过这漫长的夜,忽然听到有人在叫我。
“虞晚。”
是在墙壁的另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