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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分钟的路程，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当我们赶到裂缝边缘时，暴风雪已经停了。
月光照在幽蓝的冰面上，美得残忍。
救援队员打着强光手电，顺着绳索下到了裂缝深处。
几分钟后，对讲机里传来了队员哽咽的声音：
“找到了。”
“情况……不太好。”
绳索绞盘缓缓转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洞。
林婉跪在冰面上，双手合十，嘴里神经质地念叨着：“没事的，一定没事的，穗穗命大，小时候发烧四十度都烧不死，这次肯定也只是冻僵了……”
终于，一个被担架包裹着的小小身影，升上了地面。
姜穗全身覆盖着一层白霜，像个易碎的冰雕。
她的姿势极度扭曲。
并不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是为了保护怀里的东西。
她蜷缩成一团，用整个身体死死护住那个巨大的登山包，那是她坠落时也没舍得松开的“弟弟的命”。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姜明远扑过去，颤抖着想要拉开姜穗的手。
“穗穗，爸爸来了，松手，快松手啊！”
可是拉不开。
那双小手已经和背包带子冻在了一起。
十根手指，血肉模糊。指甲全部掀翻了，露出了森森白骨。
那是她在最后时刻，试图攀爬冰壁送药时留下的痕迹。
救援队医红着眼眶，轻声说：“别拉了。她是死后发生了尸体痉挛，哪怕到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她都在拼命保护这一包东西。”
队长拉开拉链。
里面的药剂，完好无损。
甚至因为一直被贴身捂着，摸上去还有一丝微弱的余温。
而在背包的最外层侧袋里，他们发现了一张皱巴巴的糖纸。
那是很廉价的水果糖纸。
林婉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三天前，姜辰吃完糖随手扔在地上，姜穗像捡宝贝一样捡起来的。
当时林婉还骂了一句：“没见过世面的东西，垃圾你也捡。”
原来，那就是我在这个家里，得到的唯一的“礼物”。
“啊——！！”
林婉看着那张糖纸，终于崩溃了。
她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一口鲜血喷在了洁白的雪地上，然后两眼一翻，昏死在女儿冰冷的尸体旁。
姜明远跪在地上，像条狗一样爬向姜穗。
他脱下自己昂贵的羽绒服，想要给女儿裹上，却发现无论怎么裹，那具小小的身体都已经硬得像石头一样。
“穗穗，爸爸给你暖暖……爸爸不该把衣服拿走……爸爸错了……”
他抱着女儿的脚，把那双冻成紫黑色的脚揣进自己怀里。
可是太晚了。
那种寒意，顺着他的胸口，一直冻结了他的心脏。
他再也暖不热这块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