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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上值时，管事为我们新来的丫头取了名字，我叫兰英
一番训话之后，徐管事留下轻飘飘一句话
兰英的爹为救主子没了性命，你们可要对她多加照看
我分明看到，其他丫鬟对我多了些意味不明的打量
我成了一池子沙丁鱼中，那条激发群体进取心和竞争力的鲶鱼
府里的小丫鬟大部分都住在后罩房的通铺，狭窄幽暗
家生的奴婢寻着空，就回自己家松快，外头买来的就只能挤在一起拌嘴吵架
我下值回家要经过无止境斋，这是府里的学堂
大哥谢兆就在这儿当差，负责侍候学堂里的夫子崔先生
崔夫子是位清癯儒雅的老先生，崇尚有教无类
我不止一次看到他教堂哥谢兆读书识字
早春二月，山色吐新绿，我借着休假的时间在郊外采了一篮子野菜
阿娘看到后说正好我带回了些猪肉，晚上包荠菜猪肉馅馄饨
我不肯这些野菜我另有用处
阿娘沉了脸你现在主意也大了，学了你爷奶十成十，这个家我连一篮子野菜的主都做不得了
我择菜的动作顿了顿，假装听不见
次日，我将一篮子水灵灵的野菜，托大哥送给崔先生
他惊喜地接过篮子春日的野菜新鲜水灵，先生最是好这一口了
顿了顿又问何所求，我翻出一本发黄的千字
若先生得空，可否指点我一二
大哥诧异你是女孩子，何苦来哉
我不想喂一辈子的鸟雀
我想认字，想出府后有一技之长
原本阿娘是现成的先生，只是被岁月磋磨，早没了当年掌事大丫鬟的风采
而是像大部分中年仆妇，和邻居吵架，从大厨房顺手牵羊
年前，三房的惠姨娘回娘家省亲，顺便来看望阿娘
她走后，阿娘一个人在外间呜呜咽咽哭了一夜
生活足以将一个人磋磨得面目全非，连她本人都不堪回首来时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