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扑面而来的不是想象中的腐臭味，而是旧书市场特有的纸墨香混合着电路板的焦糊味。一楼大厅摆满了混搭风格的物品：左侧货架上整齐码着纸扎的智能手机、无人机、比特币矿机，右侧则是传统的纸人纸马，每个纸人的胸口都贴着二维码；正中央的供桌上，老式显像管电视正在播放《新闻联播》，画面里主持人的嘴型与声音完全错位，说的竟是黄泉语。

"欢迎来到往生堂。" 穿唐装的老人从楼梯上下来，手中把玩着一串由 USB 接口组成的佛珠，"我是老陈，生前是邮电局的机修工，现在负责维护阴阳两界的数据通道。小伙子，你肩膀上的业火印记，可比三百年前淡多了啊。"

赵鹏愣住："你认识我？"

老人掀开袖口，露出小臂上的判官印纹身："三百年前黄泉叛乱时，我是第十殿的勾魂使。地府崩塌后，我们这些残魂就依附在人间的电子设备上，靠林丫头的黄泉 APP 勉强维持形态。可惜啊，现在的勾魂令都变成二维码了，烧给死人的纸钱也得换成比特币......"

"先别说这些！" 林小羽已经冲上二楼，抱着台改装过的台式机下来，机箱外壳刻着完整的生死簿纹路，"黑棺组织正在破解往生堂的防护结界，他们的目标是你体内的判官印残片。老陈，启动黄泉防火墙！赵鹏，跟我来地下室，那里有转轮王留下的......"

楼下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十二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破窗而入，胸口的菱形屏幕闪烁着红光，每个人的瞳孔都是旋转的齿轮，正是陈九的手下。为首者举起右手，掌心浮现出全息投影的账单："赵鹏先生，您的死亡账单已累计 4217 万元，逾期利息按地府业火利率 300% 计算。现在我们提供两种方案：一、自愿成为黑棺组织的灵魂服务器；二、立即被录入全球诡域失信名单，您的魂魄将被分解成数据，永远游荡在互联网的暗网之中。"

赵鹏感觉鼻腔涌出金色血液，视线开始模糊。往生堂的地砖突然亮起，浮现出复杂的符文阵列，正是三百年前他亲手设计的判官结界。老陈的佛珠突然炸裂，USB 接口化作飞镖射向敌人："小羽，带他去地下室！这里由我拖延时间......"

林小羽拽着赵鹏冲向里间，推开写着 "往生数据中心" 的铁门。楼梯下方传来的不是阴风，而是服务器运转的蜂鸣声。地下室里摆满了老旧的主机，每台主机上都贴着泛黄的生死簿残页，中间的圆形祭坛上，悬浮着半块青铜镜，镜面里倒映着不断崩塌的地府景象。

"这是轮回镜的碎片？" 赵鹏认出镜面上的纹路，正是转轮王的神力所化。

林小羽点头，将他按在祭坛前的蒲团上："三个月前，轮回镜碎片突然开始接收地府残魂的数据流，我父亲就是在那时......"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黑客眼镜滑落下的瞬间，赵鹏看见她左眼下方的疤痕正在发光，与他掌纹上的爪痕形成呼应，"不说这个了！你体内的判官印残片和轮回镜碎片共鸣了，快用业火激活它，黑棺组织的 AI 正在解析你的灵魂代码！"

赵鹏闭目凝神，丹田处传来灼烧感。三百年前被打碎的判官印，此刻正顺着血液在体内游走，所过之处，被数据篡改的经脉纷纷崩解。当他再次睁眼时，掌心浮现出完整的生死簿纹路，而地下室的主机屏幕上，所有被黑棺篡改的亡者名单正在自行修正。

"警告！目标灵魂代码出现自我修复！" 楼上的电子音突然变得尖锐，紧接着传来老陈的惨叫，"立即启动第二方案：释放 短信咒怨 ！"

地下室的灯突然熄灭。赵鹏听见手机短信的提示音此起彼伏，黑暗中，无数荧光绿的短信气泡飘在空中，每条短信都在重复同一句话："您已成功订购地府高级服务，月费 1000 万元，退订请回复 死亡 。" 气泡破裂的瞬间，涌出的不是气体，而是带着腐蚀性的数据流，所到之处，主机外壳迅速生锈，轮回镜碎片上出现裂痕。

"是黑棺的 AI 咒术！" 林小羽在黑暗中摸索，突然抓住赵鹏的手按在祭坛上，"用生死簿残页定位这些咒怨的核心！它们的本体是黑棺组织注册的虚拟号码，藏在互联网的某个节点里......"

赵鹏集中精神，生死簿纹路在祭坛上展开成巨大的网络地图。他看见无数红点在全球范围内闪烁，每个红点都连接着一条数据线，最终汇聚到位于北极圈的某个坐标 —— 那里正是黑棺组织的总部，三百年前背叛地府的镇守使们，正在用人工智能重建的虚拟地府。

"找到了！" 赵鹏指尖划过地图，所有短信咒怨突然静止，"他们用区块链技术给每个咒怨上链，想要彻底消灭，必须......"

"必须找到链上的创世区块。" 林小羽已经打开笔记本电脑，黑客眼镜投射出虚拟键盘，"我父亲生前是顶级黑客，三年前车祸去世后，黑棺组织第一个拿他做 数字永生 实验。现在他的意识被困在暗网深处，很可能就是创世区块的核心......"

楼上突然传来巨响，金属门被炸开的声音清晰可闻。十二个黑棺成员冲进地下室，胸口屏幕显示着相同的警告：灵魂代码修复进度 97%建议立即执行强制数据化。为首者举起齿轮手枪，枪口对准林小羽："交出轮回镜碎片，否则这个女孩的灵魂，将永远被困在手机的回收站里。"

赵鹏感觉体内的判官印突然剧烈震动。三百年前的记忆如潮水涌来：转轮王将最后一道神力注入婴儿体内时，曾在他识海留下一道传音 ——"当生死判与轮回锁共鸣时，便是地府重构之日"。此刻，林小羽左眼的疤痕正与他掌纹同步发光，这不正是转轮王所说的 "命星相连"？

"你们搞错了。" 赵鹏站起身，生死簿纹路在周身环绕，业火终于恢复成纯粹的金红色，"不是我需要轮回镜，而是它需要我。" 他突然挥手，祭坛上的镜碎片飞起，嵌入他胸口的判官印纹路，"现在，让你们看看，真正的地府判官，是怎么审判数据亡灵的。"

黑棺成员们的齿轮瞳孔开始疯狂转动，胸口屏幕迸发出雪花屏。赵鹏看见他们的身体正在数据化，西装下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由代码组成的骨架，每个关节处都连接着区块链的哈希值。当生死簿完全显形的瞬间，地下室的主机突然集体爆发出强光，无数被囚禁的残魂从屏幕里涌出，在空中组成巨大的判官笔虚影。

"陈九，我知道你在监听。" 赵鹏对着虚空开口，声音里带着三百年血池浸泡的业火之怒，"三百年前你背叛地府，用人工智能篡改生死规则；三百年后你用电子垃圾囚禁怨魂，妄图用数据代码取代轮回。但你忘了 ——" 他举起生死簿，书页上浮现出陈九的名字，旁边的阳寿栏早已是负数，"人间的科技再发达，也改不了因果轮回。你的灵魂，早就该下第十八层地狱了。"

生死簿上的朱笔突然落下。黑棺成员们的身体如玻璃般碎裂，代码骨架在空中崩解成无数光粒，每颗光粒都发出陈九的惨叫声："赵鹏！你以为修复了生死簿就能阻止我们？全球的诡域已经成型，东京的 午夜文库诡域 正在吞噬推理小说家的灵魂，埃及的 圣书体鬼域 已经让三个考古队集体失语...... 没有地府的人间，早就是一盘散沙了！"

最后一个光粒消失前，赵鹏看见陈九的齿轮瞳孔里，闪过纽约自由女神像火炬中燃烧的泰坦尼克号冤魂，闪过喜马拉雅山脉吞噬飞机的云雾鬼域，更闪过滨海市殡仪馆停尸房里，第 48 号玻璃舱中正在苏醒的 "自己"。

林小羽突然扶住摇摇欲坠的他，轮回镜碎片重新回到祭坛上，镜中倒映的地府景象，此刻竟浮现出一丝稳定的金光："你消耗太多神力了。刚才生死簿显形时，全球的黄泉 APP 用户都收到了提示 —— 判官归位，生死重判 。现在黑棺组织的 AI 正在疯狂反扑，我们得尽快找到剩下的因果笔，否则......"

地下室的灯光突然亮起。老陈扶着流血的胳膊进来，手中拿着半块烧焦的硬盘："黑棺的人撤退前想销毁数据，不过我抢到了这个 —— 里面有他们 数字永生 计划的核心资料。小羽，你父亲的意识...... 可能真的还在某个诡域里。"

林小羽接过硬盘的瞬间，赵鹏看见她手腕内侧浮出条形码，下方印着 "轮回锁 73%" 的字样。原来她就是转轮王留下的 "轮回锁"，而自己作为 "生死判"，必须与她共同集齐三件核心法器，才能重建地府。

"先上楼吧。" 老陈叹口气，"外面的雾散了，不过......" 他看向窗外，原本熟悉的滨海市街道，此刻正漂浮着无数会吃手机信号的纸人，它们手中举着的不是招魂幡，而是 5G 信号放大器，"新的诡域又出现了。这次是在老城区，所有路灯都变成了黄泉引路灯，进去的人再也没出来过。"

赵鹏站起身，感觉体内的业火虽然虚弱，但判官印的纹路却更加清晰。他望向窗外，发现自己的倒影中，左眼角的三道疤痕不知何时变成了三枚金色符文，正是生死簿上的 "判"" 生 ""死" 三字。

"走吧。" 他捡起地上的生死簿残页，现在的它已经完全恢复，书页上的名字正在自动更新，"先去老城区看看，顺便......" 他看向林小羽，后者正低头研究硬盘里的数据，黑客眼镜下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顺便确认一下，你到底是转轮王留下的锁，还是...... 黑棺组织的下一个实验体。"

林小羽抬头，镜片后的眼睛闪过微光："赵判官，你最好祈祷我是前者。因为如果我是后者......" 她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指尖划过手机屏幕，黄泉 APP 界面上，赵鹏的名字下方，赫然标注着 "复活次数：47/50"" 下次死亡倒计时：49 天 "，" 你的下一次死亡，就真的永远无法复活了。"

潮湿的雾气再次涌进地下室，远处传来老式电话的铃声，不是人间的号码，而是地府特有的幽冥号音。赵鹏知道，这是黄泉在呼唤他，呼唤那个三百年前堕入血池的判官，呼唤那个即将重构诡域的阎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