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呛了好几口水,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样难受。
麻木地拨打救生电话后。
我死死扒着竹筏生怕被水流冲走。
在等待的过程中,我忽然发现那些被我刻意忽略掉的细枝末节。
包裹在冷言冷语下的,是陈屿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关心和在意。
他真的有他想象的那么讨厌周甜吗?
我突然不敢回答了。
其实我并没有多委屈,因为这样的情况早已司空见惯。
陈屿为了她都不知道抛下我多少次了。
周甜年会醉酒,陈屿抛下我去接她,彻夜未归。
周甜半夜哭着打电话说有人跟踪她,陈屿就可以放下发烧的我去保护她。
……
现在,他也为了救她把我丢在江面。
我怕水啊。
他忘了。
我眼哭得红肿,头也疼得厉害。只觉得周围的景色,恍如当年。
十六岁的时候,我作为艺术生转到江南读书,妈妈说江南风景好,方便我写生。
陈屿和一群穿着校服抱着篮球的少年路过石桥。
一群人里就他最耀眼,宽大的黑体恤,透出精致的喉结。
一张白玉般的脸上看不出情绪,精致的眉眼看不见半点笑意,又痞又厌。
阿妈说不要惹他,那小子混得厉害。
他在桥上,我便不敢过去。
只能看着江面上的竹筏犯难,又迟迟不敢下去。
我怕水。
陈屿饶有兴味地站在桥头看了我许久,久到杏花纷纷落满了少年的肩头。
我还在犯难。
他笑着离开。
从那之后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出现在我眼前。
他笑我是旱鸭子,江南的小孩哪能不会水。
他说得轻快,牵着我手上竹筏的时候,还不是紧张的红了耳尖。
年少的情意啊,从十六岁到二十六岁。
十年了,我见证了他从野心勃勃到如今意气风发。
但我好像忘了,同样跟在他身边十年的,还有周甜。
我闭上眼,缓缓下沉。
水流把我往远处带,我只感觉身上每一处都痛的厉害。
4.
当天晚上,陈屿一身狼狈出现在医院。
他看见我裸露在外的手腕和额头几处淤青,骤然红了眼。
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诗妍……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是我的错。”
他顿了顿又艰难开口:“当时周甜被冲下去了,哪怕我讨厌她,也做不到见死不救。”
这种话,我都不知道听了多少回了。
我在心里叹出一口气,闭上了眼。
“我们结婚的事,再考虑下吧。”
他愣了一下。
开口带着颤抖:“诗妍,不要拿这种事闹。”
闹?
我就是因为闹得太少了,才会叫周甜一点点钻了空子。
我睁开红肿的眼,定定看着他:“陈屿,你说我闹?我是你的女朋友,可出了事你不管不顾地丢下我。就因为这十年我闹得太少了,导致你觉得你怎么关心她我都无所谓。这两年,你光顾着照顾她了,那我呢?”
“你多久没陪我吃过一顿饭了……”
“有多少场的电影你没陪我看到结尾……”
“我的生日,你错过了几次……”
“我快溺死的时候,你在哪啊……”
“你为什么总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不在啊?”
“是你非要错过我的啊!为什么说我在闹!”
我哽咽地看着他,一股脑地吼出来。
积攒了多年的委屈和怨气通通释放出来。
陈屿鲜少见我发火,在他眼里我始终是温柔恬静的。
闻言他郑重承诺。
“我向你保证,结婚之前我和她断干净。”
他猩红着眼站在床头,眼里还带着眼泪,像一只被丢弃的大狗狗。
他突然出声:“我抱抱你成吗?我他妈心疼死了。”
我愣了一瞬,在我反应过来之前,他轻轻贴了上来,脸紧紧贴在我脖颈。
我刚想推开他,却忽然发现滚烫的泪砸在我脖颈。
“别动!我再抱抱!”
我情绪复杂地闭上眼,胸腔里满是血腥的味道。
脑海里还满是溺水时的窒息感。
5.
住院这些天,陈屿凡事都亲力亲为。公司那边的事也被他搁了下来,他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照顾我。
即便如此,我的心里还是有根刺。
陈屿用他的行动证明他想和我好好走下去。
周甜给他打了几次电话,他把手机关机。
周甜发微信以死威胁,陈屿也置之不理。
哪怕是周甜堵在门口寻死觅活,陈屿也只是淡淡抱着我不理睬。
我和陈屿关系渐渐缓和,回去后没过多久便去拍了婚纱照。
陈屿破天荒地不顾周甜发了朋友圈。
周甜也没动静。
我们都以为这十年的闹剧可以收尾了。
可没想到,她真的疯得连命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