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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和陆淮睡了,触碰到了封禁的回忆,陈商在梦里,想起了许多旧事。
18岁的陈商独来独往,孤僻敏感,固执地像是要和全世界作对。
陈熙喜爱她这个妹妹,爱哄着她,关心她,围着她转悠,而陆淮,就跟在陈熙背后走。
陈家的两个女儿,大女儿美丽、聪慧、善良,对画画有无与伦比的天赋,似乎所有美好堆砌而来,耀目的让人自行惭秽,小女儿成绩糟糕、性格叛逆又孤僻,平凡的一无是处。
偏生生在一个家庭里,陈商的不好都像被放大镜细细放大,成为大家评头论足,津津乐道的“奇闻”。
于是,顺理成章,陈家的父母更偏爱优秀的大女儿,陈母更是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了大女儿身上。
何况陈熙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自出生便注定要挣扎在生死边缘,陈母每日都在与命运争夺女儿的生机,提心吊胆,忙忙碌碌,对意外怀上,身体康健的小女儿分不了丁点关注。
那时的陈家和陆家做了十几年的邻居,陆淮与陈熙同岁,自小就对陈熙有种不一般的独占欲,对着这个插足却又抢夺了陈熙大半关注的“妹妹”强烈不满。
尤其陈商还不“识福”。
三人吵吵闹闹的长大,陈熙平安的活过了18岁。
就在她生日的那天,陈父突发奇想,说,两家关系那么好,不如亲上加亲,给两个小孩定个亲。
他口中的“小孩”,自然是陈熙和陆淮。
陆淮欣喜又羞涩,脸激动的发红,犹自强自按压,双目期待地盯着陈熙。
然而陈熙怔了一下,却无奈摇摇头:“我这身体,破破败败的,说不定明天就去了,何必拖累阿淮?”
随着成年,陈熙的心脏负荷越大,尽管可以调理,却依旧渐渐衰败下去,如果两年之内找不到适配的心脏,后果谁都清楚。
这个话题一出,整个大厅迅速沉默,众人如同沉实的沙子压住了呼吸。
陈熙显得有点懊恼,她自来阔达,自小活在病痛中,对死亡并不恐惧,然而这样一说却显得十分辜负身边人的爱和关怀。
她捻了捻拇指,笑着道:“我们家可还有一朵娇花呀,商商聪明活泼可爱,和阿淮可不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吗?”她越想越觉得十分的好,陆淮和她们姐妹一起长大,性格温柔人又俊朗,知根知底,更能包容陈商的小固执,如果将来她走了,还有陆淮帮她照顾妹妹,真是再好不过。
陈熙18年的生命被画画和家人占据,对情爱神经粗得连陈商都看不下去,她看了眼脸色惨白的陆淮,嗤笑一声,直接拒绝道:“谁看得上他?你爱嫁就嫁,不要什么事情都扯上我!烦人!”
“陈商!”果不其然,父母的呵斥声随后即到,陈商眼神黯淡,转身就走。
陆淮勉强勾了起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他不能怪罪久病的陈熙,对当面嘲讽的陈商却没那么客气。
他后来堵了陈商,警告她最好有点自知之明,少痴心妄想。
陆淮把被陈熙拒绝的难堪、恶意倾倒在陈商身上,他骂她恶毒又自私,心里肮脏龌龊,说不定早就对他有所图,才让陈熙说出那番话!
陈商早已见识过陆淮的表里不一,却是第一次听到那张薄唇吐出如此刻薄的话语。
她气血翻涌,狠狠扇了他一巴掌,力道打得把陆淮半边脸都打红了。
陈商正要骂街,好好“问候”下他厚比天高的脸,一个激动,睁开了双眼。
她醒了。
就好像雄心壮志,志得意满正准备攀登征服珠穆朗玛峰,结果一出门,被门槛绊断了腿。
当年她就因为嘴挫输了陆淮一仗,没想到在梦里也没赢回来。
陈商憋屈的晚饭都吃不下。
心情郁郁之余,她总觉得忘了什么事,却有气无力,懒得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