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上海,入住公司安排好的酒店式公寓后,我立刻全身心地投入了工作。
全新的环境,更具挑战性的项目,让我那颗沉寂已久的事业心重新燃烧起来。
我忙得脚不沾地,开会、写方案、见客户,几乎没有时间去想别的事情。
这种高强度的忙碌,反而成了一种解脱。
我走后的第一天,风平浪静。
陈屿大概以为我还在飞机上,或者在倒时差。他只在晚上给我发了条微信:“到没?给我回个电话。”
我看到了,那个绿色的气泡静静地躺在那里。
我点了已读,然后熄掉了屏幕。
没有回复。
第二天,混乱的序幕拉开了。
微信消息开始变得密集。
“林晚你什么意思?电话打不通,微信也不回?”
“家里垃圾都快堆成山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晚上想吃红烧肉,你教我怎么做。”
“算了,我点外卖了,今天的碗你自己回来洗。”
我看着这些颐指气使的文字,面无表情地划过。
紧接着,我那个被拉黑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是婆婆王秀莲用她邻居的手机打来的。
我接了。
电话那头是她尖锐刻薄的咒骂:“林晚你这个扫把星!翅膀硬了是吧?才去两天就敢不接电话了?你不知道你走了你老公都吃不上饭了吗?我告诉你,别在外面野疯了,赶紧给我滚回来!”
我没等她骂完,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将这个陌生号码也拉黑。
这个家里,没了我就得饿死吗?一个三十岁的男人,连点外卖都不会吗?
我冷笑一声,继续看我的项目报告。
第三天早上,引爆所有矛盾的导火索,来了。
我正在和项目组开晨会,手机在静音模式下疯狂闪烁。
是陈屿。
会议间隙,我点开微信,几十条未读消息瞬间弹了出来。
“林晚!我的白衬衫呢?!”
“我今天有个重要的会,昨天让你洗的衬衫你放哪了?”
“你人呢?接电话!”
“我找到了,你怎么没给我熨?”
“该死!我没干净衬衫穿了!”
“我把白衬衫和新买的牛仔裤一起放进洗衣机了,现在全变成蓝色的了!林晚!这都怪你!”
“你怎么用的洗衣机?这破玩意儿怎么按?”
一条条消息,从质问,到烦躁,再到气急败坏的咒骂。
我几乎能想象出他手忙脚乱、暴跳如雷的样子。
一个年薪260万的IT总监,连洗衣机都不会用。这话说出去,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但这还没完。
“我爸的高血压药吃完了!平时不都是你定期去社区医院配的吗?现在去哪配?哪个医生开的?”
“妈说她牙疼,家里的消炎药呢?”
“冰箱里怎么全是生的东西?连个剩菜都没有!”
生活琐碎的细节,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困住。
他终于意识到,他失去的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妻子,而是一个集保姆、厨师、司机、护工、管家于一身的全能机器人。
他的生活,在失去我这个核心处理器之后,瞬间***了。
手机的震动终于停了下来。
我以为他闹够了,准备将手机收起来。
就在这时,一条新的语音消息弹了出来。
不是陈屿,是婆婆王秀莲。
那个熟悉的,刻薄又嚣张的头像。
我点开了那条长达10秒的语音。
“林晚!我告诉你!你再不回来,我们就把你那个病秧子妈接来伺‘候’我们!”
“伺候”两个字,她咬得又重又长,充满了侮辱和威胁。
那一瞬间,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一股从未有过的、冰冷刺骨的怒火,从我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们知道我妈是我唯一的软肋。
我爸早逝,我妈身体一直不好,一个人把我拉扯大。为了不给我添麻烦,她一直独自生活在老家。
这三年来,王秀莲没少拿我妈的病说事,明里暗里讽刺她是个拖累。
现在,他们竟然敢用我妈来威胁我!
他们触碰到了我唯一的,绝对不可触碰的底线。
我死死地捏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会议室里明亮的灯光照在我的脸上,却驱散不了我眼底的寒意。
坐在我对面的项目总监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样,关切地问:“Lin,你没事吧?脸色不太好。”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滔天的恨意,抬起头,对他挤出一个平静的微笑:“没事,继续吧。”
但我的手指,已经在桌下飞快地操作着手机。
我长按住那条语音,点击“转发”。
发送对象:周然。
周然是我的大学学长,现在是上海一家顶级律所的合伙人,主攻婚姻财产纠纷。他曾经追过我,被我拒绝后,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挚友。
他是我的“军师”,也是我这次反击战中,最重要的一张王牌。
语音发送成功后,我紧接着敲下一行字。
“录音收到,谢谢提供证据。”
然后,我将这条信息,原封不动地,转发给了陈屿和王秀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