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武国,永宁村,初夏。
“死人了!他们打死人了!”
声音由远而近,像是苍蝇一样嗡嗡嗡的往楚瑶的耳朵里钻。
“死人了?那么多的炸药若是还不死的话,我还同归于尽个屁啊!”
楚瑶昏昏沉沉的,脑袋疼的像是要炸裂了一样。
她晃了晃脑袋睁开了眼睛。
没想到,此时的她手脚都被捆住,纤细的手腕磨出了血。
额头上的伤口还流着血,血腥味刺激着她嗅觉,这是她熟悉的味道。
只一瞬间,楚瑶就确定自己怕已经不是“自己”了。
那个曾经的笑傲雇佣兵界的“黑凤凰”,已经死在她亲手炮制的爆炸中了。
“想困住我楚瑶,这点东西还不够瞧的。”
不管现在的情况如何,两根破麻绳就想控制住她,那不可能!
外面的人还在吵闹,好像是有两伙人打起来了。
“咣当”一声,闹的不可开交的人群被这一声响动制止了。
大家回头一看,灰蓝色的小轿竟然散架子了。
从轿子的“废墟”里头走出来一个脸颊滴血,衣裳并不合身的小姑娘。
不是楚瑶又是何人呢?
“姐!”楚恒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嗓子,跌跌撞撞地向楚瑶跑了过去。
他才六岁,因为从小体弱多病的关系,看着也就四岁的样子,摔破了膝盖扑到了楚瑶的跟前。
“姐,奶奶死了,他们打死了奶奶!”楚恒抱着楚瑶的小腿哇哇大哭。
“真他娘的穿越了!我弟弟就这鸟样?”楚瑶看着大脑袋小细脖的楚恒。
“姐,奶奶,奶奶死了!”
楚恒抽噎着,鼻涕眼泪糊了满脸,虚弱的身体好像随时要随着奶奶去了似的。
楚瑶看向地上躺着的老人。
她真的好瘦啊,衣衫破烂,勉强避体。
她脸上的灰败告诉楚瑶,这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啊!啊!”楚瑶忽然觉得自己的头很疼。
瞬间涌入脑海中的记忆疼的她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劈开。
她此时披头散发,半张脸都被鲜血浸染了,抱着脑袋痛苦地嘶吼着。
众人见到她这狰狞的模样,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楚瑶的脑海当中是一个可怜小姑娘短暂的一生。
食不果腹的日子,四面漏风的家,还有她那沉默的父亲,瘦弱的奶奶,病弱的弟弟,毫无人性的母亲……
等她再次抬头的时候,她的眼神当中满满的都是杀意。
“好,很好!”
“害死我奶奶、伤害过我和弟弟的人,一个都逃不了!”楚瑶站了起来。
大家都觉得面前的楚大丫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明明看着还是她,只是不知道什么地方变了。
楚瑶走到了奶奶身边,刚刚咽气的身体还是柔软的。
老人身上的伤有棍子打的也有抽的,更有烫伤、冻伤,掐的拧的……
这些伤,除了是被当成出气筒,更多的是护着一双孙子孙女留下的。
就算是没有刚刚那一脚,奶奶也没有几天可活了。
始作俑者就是楚瑶名义上的娘。
这黑心肝的女人,为了自己过上好日子,要把原主带走,嫁给傻子继子。
楚奶奶当然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孙女被推入火坑。
双方发生了冲突,可怜的老人哪里经受得住?
可能在临死之时,她还挂念着自己的孙子孙女吧……
“刚才是谁动的手!”楚瑶看着对面一个媒婆模样的人。
“你,你想干什么?没有人杀她,她是自己死的,跟我们没有关系!”媒婆咽了口唾沫。
“你是媒婆?如果不是有你牵线的话也就没有今天这回事了。”
楚瑶把脸上的头发往后撩了一下,露出来额头上缓缓流血的窟窿。
这伤一看就是自己撞出来的,原主也是个刚烈的。
“啊,那个,是,是你娘,带着你出嫁,以后吃香的喝辣的,以后过少奶奶的日子了。”
“你奶奶,你奶奶不是我们打死的,她是生气,对,生气气死的!”
媒婆看着面前干瘦的丫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面对尸山血海的感觉。
她不断的往后退,脚发软,腿打颤,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只想离着楚瑶远一点,这是生物求生的本能。
楚瑶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一把就把媒婆的领子抓住了。
“这位赵大官人有个从小痴傻,曾经打死人命的儿子,我没说错吧?”
“这做少奶奶的福分,给你你要不要啊?嗯?”
媒婆双手去抓楚瑶的手,现在已经勒的她要喘不上气了。
她眼睛里全都是恐惧,不停地用手抓挠拍打楚瑶的手。
这一时间,她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她根本不像人,是从地府爬出来的恶鬼。
“至于你害了我奶奶的事,也好办。”楚瑶嘴角微微扬起。
然后就听见“嘎巴”“嘎巴”两声脆响,竟然是楚瑶踩断了媒婆的膝盖。
媒婆疼的连喊声都没有发出来,人就昏死过去了。
冤有头债有主,这媒婆充其量也不过是帮凶而已。
媒婆的两条腿,只是一点利息。
真正害了她奶奶和原主的,是一个被称呼为“娘”的人。
“姓柳的,你出来,我有话要问你!”
楚瑶也不去管昏死过去的媒婆,只对着缩在花轿里的柳氏说话。
“大丫,你,你要干什么?我可是你娘!”
柳氏从轿帘的缝隙中已经看到了外面发生的一切。
看着一出手就把媒婆给踩成了残废的楚瑶,心里的恐惧让她说话都有些发抖。
“娘?你拍拍你胸前那二两肉问问自己你配吗?”楚瑶嗤笑。
“从我有记忆开始,奶奶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块好地方。”
“只要稍有不顺心的,你就用鞭子抽,用铁条烫,不管是从什么地方扯来的东西都能砸在奶奶身上。”
“甚至好几天才给一个糠饼子或者一碗馊饭。”
“即便如此,奶奶还要护着我和弟弟。”
“是你活生生地把奶奶给折磨死了!”
楚瑶双目通红,忍着眼中的水光。
“我和恒儿,从小到大没吃过你一口奶,没得过半分母亲的温暖。”
“从三岁起,我就被你赶出去打猪草、挖野菜。”
“挖的不够不单没有饭吃,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毒打。”
楚瑶把袖子翻开,胳膊上一条条的血痕,新伤叠着旧伤。
“最可笑的是,我们家从没有养过猪。”
“那些野菜更是从来没有进过楚家人的肚子。”楚瑶讥讽地一笑。
“重男轻女的我见的多了,但是为了外甥不顾亲生子的却闻所未闻。”
“恒儿小的时候,若不是奶奶讨饭和乡邻可怜,坟头上的草怕是都三尺高了!”
“我和恒儿能活到现在,都是奶奶替我们俩挡着。”
“没有奶奶,我们早就被你折磨死了。”
“我想问你一句,你还是个人吗?”
她走一步说一句话,声声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