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脑宕机了三秒。
演习结束了。
欢迎来到,真实的凶案现场。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插进我的胸口,搅得我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不……这不可能!」我猛地站起来,椅子「哐当」一声倒在地上,「你们在合伙骗我!这也是演习的一部分,对不对?为了效果更逼真?」
我死死地盯着秦律师,渴望从她脸上找到一丝扮演的痕迹。
但没有。
她的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深水,那份怜悯也不是伪装的。
「如果是演习,我现在应该告诉你,『恭喜你,陈硕先生,你的抗压能力得分是 C-,逻辑漏洞有十七处,建议充值 VIP 套餐获取详细报告』。」
她淡淡地说,「但现在,我只能告诉你,根据刚刚传来的消息,市局刑侦队已经正式立案,而你,是本案唯一的嫌疑人。」
唯一的嫌疑人。
我瘫坐回地上,冰冷的地面让我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点。
我开始疯狂地回忆。
昨晚,我和林晚吵得很凶。
她翻我手机,看到了我跟实习生小雅的聊天记录。
其实真没什么,就是小雅问了我几个技术问题,我顺口指点了两句,最后她发了个「谢谢师父,师父你人真好,给你比心」的表情包。
林晚炸了。
她骂我,摔东西,说我精神出轨。
我承认我当时也很上头,我觉得她无理取闹,不可理喻。
最后我吼了一句「你能不能别作成这样」,然后摔门进了书房,戴上耳机,开始处理公司那个该死的 bug。
我记得我一直工作到天快亮,迷迷糊糊趴在桌上睡着了。
等我醒来,脖子僵硬,走出书房,想跟林晚道歉。
然后,我就看到了……地狱。
一切都和那张照片上一模一样。
我当时的反应是真实的,恐惧是真实的,报警的手指都在发抖。
如果林晚真的死了,那……
「凶手是谁?」我喃喃自语。
「警察会认为是你。」
秦律师一针见血,「动机:情感纠纷。时间:你们昨晚发生过激烈争吵。地点:你家。凶器:你家的刀。证据:刀上只有你的指纹。」
「等等!」我抓住了一个关键点,「刀上的指纹!你说那是你们伪造的!你们提前拓印了我的指纹,印在了那把作为『道具』的刀上!」
「没错。」
「那把道具刀呢?」我激动地问。
「道具刀,现在成了呈堂证供。」
我如坠冰窟。
「你的意思是……凶手利用了你们的『演习』?他杀了人,然后把你们准备好的那把沾着假血、印着我指纹的『道具刀』,换掉了真正的凶器?」
「这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秦律师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赞许,「你比我想象的要冷静。」
冷静?
我快疯了!
这简直是天衣无缝的栽赃!
一个知道林晚为我准备了这场「脱罪演习」的人,一个能自由进出我家的人,一个恨我入骨,或者说,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
他利用了林晚保护我的「游戏」,把它变成了一个杀死林晚、再将我送进地狱的「绝杀」!
「是谁?」我的牙齿都在打颤,「谁知道这个计划?」
「理论上,只有我、林晚,还有我们公司的核心执行团队。」秦律师说,「执行团队的每个人都签了最高级别的保密协议,他们没有动机。」
「那还有谁?」
「还有……能让林晚心甘情愿说出这个秘密的人。」
我的脑海里瞬间闪过几张脸。
林晚的朋友?
她的闺蜜?
还是……
不,不对。
有一个人,比他们所有人都更可疑。
林晚的父亲,林国栋。一个白手起家,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狠角色。
他一直都看我不顺眼。
他觉得我一个臭写代码的,配不上他的宝贝女儿。
他不止一次当着我的面,说我「除了那张脸能看,一无是处」。
林晚为了我,没少跟他吵架。
会不会是他?
为了拆散我们,一不做二不休?
不,虎毒不食子。
他再怎么混蛋,也不至于杀了自己女儿吧?
我的思绪乱成一锅粥。
「陈硕。」秦律师突然叫我的名字。
我抬起头。
「现在不是追查凶手的时候。你首先要做的,是活下去。」
「怎么活?」
「很简单。」秦律师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们既然想玩,我们就陪他们玩下去。」
「什么意思?」
「这个『演习』,是林晚花八位数重金为你买的『保险』。现在,这份保险要生效了。」
她站起身,像一个即将登台的指挥家。
「从现在开始,忘掉你是个无辜的程序员。你要代入一个新的角色。」
「什么角色?」
「一个爱她爱到发狂,因为怀疑她出轨,而在绝望和愤怒中失手杀了她的……疯子。」
我愣住了。
「你让我……认罪?」
「不,不是认罪。」秦律师的眼中闪烁着一种我看不懂的光,「是『表演』。记得李队教你的吗?情绪饱满,逻辑通顺。我们要把『激情杀人』这个剧本,演到极致,演到让所有人都挑不出毛病。」
「为什么?!人不是我杀的!」我几乎是在咆哮。
「因为『无罪辩护』的路,已经被堵死了!」秦律师的声音陡然拔高,像一把锋利的冰锥,「所有证据都完美地指向你!你现在跳出去喊冤,只会让真正的凶手在暗地里发笑!你越是挣扎,套在你脖子上的绳索就越紧!」
「我们唯一的生路,就是顺着他们铺好的路走下去!把『蓄意谋杀』做成『激情杀人』,把死刑变成无期,再变成有期!先生,这是在给你争取时间!只有活着,你才有机会翻盘!」
她的话像一盆冰水,从我的头顶浇下。
我明白了。
在绝对完美的证据链面前,喊冤是最愚蠢的行为。
就像在狼人杀里,你一张平民牌,被狼人悍跳预言家发了查杀,金水给了他的狼同伴,场上所有人都信了。
你再怎么解释,最后都得被投出去。
唯一的活路,是穿上那件本不属于你的「狼皮」,搅乱局势,在混乱中找到真正的狼。
「我……我该怎么做?」我的声音干涩。
秦律师坐回我面前,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
「首先,回忆一下,除了你和林晚,昨晚还有谁知道你们吵架了?」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我们在家里吵的,邻居……应该听不见。」
「很好。那么,林晚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见过什么特别的人,或者为什么事情烦恼?」
异常?
我脑中灵光一闪。
「有!」
「大概一周前,她接过一个电话,当时我在旁边。她听着听着,脸色就变了,变得很苍白。挂了电话,我问她是谁,她什么都不肯说,只说是一个很久没联系的『老朋友』。」
「我当时没在意,但现在想起来,从那天之后,她就变得有点魂不守舍。有时候会一个人对着手机发呆,我叫她好几声都没反应。」
「而且……」我顿了一下,「就是从那之后,她开始频繁地因为一些小事跟我吵架,就像……在故意找茬。」
我猛地意识到什么。
「她预约这个『演习』,就是在那个电话之后!」
秦律师的眼睛亮了。
「手机。她的手机在哪?」
「应该在……警察的证物袋里。」
「好。」秦律师站起身,「我会想办法拿到手机的通话记录和社交软件的聊天记录。这是我们的第一个突破口。」
她走到门口,拉开门。
门外,老李和小张像两尊门神一样站着。
秦律师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冷静而强大。
「陈硕先生,游戏开始了。记住你的角色,你是一个为爱痴狂的杀人犯。从现在起,你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是呈堂证供。」
「演砸了,你就得死。」
门关上了。
审讯室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蜷缩在椅子上,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喉咙里溢出压抑的呜咽。
这不是演戏。
我真的在害怕。
我害怕的不是被当成杀人犯。
我害怕的是,林晚,我那个爱作、爱闹、却也爱我到骨子里的女孩,她到底是因为发现了什么,才会被人残忍地杀害?
她花重金为我买的这场「演习」,究竟是为了保护我,还是……她预感到了什么,在用这种方式,向我传递一个来自地狱的求救信号?
「老朋友」……
那个「老朋友」,到底是谁?4接下来的 48 小时,我成了一个真正的「演员」。
我被转到了看守所。
当真正的刑警来提审我时,我完全按照秦律师的剧本在演。
我痛哭流涕,语无伦次。
我描述自己如何因为嫉妒和愤怒失去了理智,描述我看到林晚倒在血泊中时如何追悔莫及。
我把我跟林晚吵架的那些「标点符号」,添油加醋地又表演了一遍,把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疯子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来提审的警察显然对这种「案情」见怪不怪,脸上的表情混杂着鄙夷和一丝例行公事的同情。
他们问我:「你后悔吗?」
我把脸埋在手里,肩膀剧烈地颤抖,从指缝里挤出绝望的嘶吼:「我爱她……我只是太爱她了……」
效果出奇的好。
连我自己都快相信我真的是个杀人犯了。
第三天,秦律师终于再次出现。
她还是那身黑色西装,但脸色有些凝重。
「演得不错。」她坐下后说的第一句话,不带任何感情色彩,「警方已经基本采信了『激情杀人』的口供。检察院那边,我也打过招呼了。顺利的话,我们可以在庭上争取到一个比较『体面』的刑期。」
「找到线索了吗?」我急切地问,根本不在乎什么刑期。
秦律师从公文包里拿出几张打印出来的纸。
「我拿到了林晚的通话记录。不出所料,她大部分的通话对象都是你、她的父母,还有几个闺蜜。但是……」
她指着其中一个号码。
「这个号码,在她死前一周内,跟她通话了三次。都是深夜。而且,这是一个境外的虚拟号码,无法追踪。」
我的心沉了下去。
「聊天记录呢?微信,或者别的什么?」
「我请了技术专家,恢复了她手机里所有被删除的数据。很干净,没有任何可疑的聊天记录。就好像……有人刻意清理过。」
清理过。
这三个字,再次印证了我的猜想。
这不是一场意外。
「不过,也不是全无收获。」秦律师话锋一转,「我在她的手机相册里,发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
她递给我一张照片。
照片似乎是在一个高档餐厅里偷拍的。画面有些模糊,但能清晰地看到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林晚的父亲,林国栋。
而他对面坐着的另一个人,虽然只有一个侧脸,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老李。
那个在「演习」中扮演刑警队长的「李队」!
「这……」我震惊地看着秦律师,「他们认识?」
「何止是认识。」秦律师的语气变得冰冷,「林国栋发家的第一桶金,来自二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