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痂刚脱落,谢老夫人就回国了。
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一个看护打开门,手里捧着一个盒子。
“今晚老夫人从国外疗养回来了,家族设宴,先生吩咐,您必须出席。”
“请换上衣服。”
必须出席?我几乎要冷笑出声。
谢聿桉是想让我这个刚刚流产、脸上带伤的正牌妻子,
去衬托白依依的光彩夺目,还是想借此向所有人宣告我的彻底失势?
由不得我拒绝。
在两个看护的“协助”下,我换上了那件精致的礼服。
宴会厅灯火辉煌,衣香鬓影。
我被安排在长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几乎挨着服务生出入的侧门。
白依依理所当然地坐在谢聿桉身边的主位旁,穿着一身洁白的曳地长裙,
颈间戴着一条璀璨夺目的钻石项链,正笑意盈盈地接受着周围人的奉承。
而谢聿桉,我的丈夫,侧耳听着她说话,眉眼间是我许久未见的温和。
没有人看我一眼。
那些谢家的亲戚,曾经对我笑脸相迎的人,
此刻目光掠过我也如同掠过空气,或者带着一丝隐秘的怜悯与鄙夷。
我像个透明的幽灵,被困在这场繁华的盛宴里。
席间,白依依起身去取餐点,
经过我身边时,低声讥笑:
“看你这副样子,真可怜。像角落里发霉的摆设。”
我没应声,只是握紧了藏在桌下的手。
宴会过半。
白依依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捂着空荡荡的脖颈,脸色煞白:
“我的项链……祖母绿的那个胸针不见了!那是我母亲留下的遗物!”
全场哗然。
谢老夫人闻言,脸色也沉了下来:
“仔细找找,是不是掉在哪里了?”
佣人们立刻开始四处寻找,宾客们也纷纷帮忙查看。
一片混乱中,白依依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我:
“聿桉,我记得……我记得刚才好像只有她靠近过我那边……”
她的手指,不偏不倚地指向了我。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
谢聿桉的眼神瞬间冰冷刺骨:
“你拿了?”
“我没有。”
“搜一下不就知道了?”
旁边有人提议。
“对,搜身!肯定是她拿了!”
“看她那穷酸样,肯定是见财起意!”
谢聿桉盯着我,吐出两个字:
“搜她。”
两个佣人走上前,毫不客气地在我身上摸索起来。
礼服被粗暴地拉扯,我紧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搜索一无所获。
“没有?”
白依依似乎有些意外,随即又道,
“那……那会不会藏在她房间里了?”
谢聿桉直接命令:
“带人去她房间搜。”
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没过几分钟,管家拿着一个丝绒盒子回来,
打开,里面正是那枚丢失的祖母绿胸针。
“先生,在太太……在她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到了。”
证据“确凿”。
周围瞬间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鄙夷的议论。
“果然是她!”
“真是丢尽了谢家的脸!”
“刚没了孩子就偷东西,心肠也太歹毒了!”
谢聿桉将胸针重重拍在我面前,
“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的声音冰冷,
“顾晚,我以前只觉得你蠢,没想到你还这么下作!”
我抬起头,看着他陌生的脸,
“我说了,我没有。”
我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他猛地抬手,又碍于宾客停下。
他深吸一口气,对旁边的佣人冷声下令:
“既然你死不认错,那就去外面跪着。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窗外,大雪纷飞。
我被强行按倒在庭院中央的雪地里,单薄礼服瞬间被寒风打透,
膝盖陷入冰冷的积雪中,刺骨的寒意顺着皮肤直往骨头缝里钻。
身后,宴会厅的灯光依旧辉煌,隐约还能听到里面的笑语喧哗。
而我,像一条被丢弃的野狗,跪在这冰天雪地之中,承受着莫须有的罪名。
雪越下越大,带走我身上仅存的热量。
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牙齿咯咯作响。
视线开始模糊,意识也逐渐涣散。
脸上那道伤疤,在冰雪的覆盖下,似乎也不再疼痛。
也好。
谢聿桉,如果这样能让你我之间,彻底两清。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 我仿佛看到白依依站在那里,
隔着玻璃,对我露出了一个胜利者的微笑。
然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