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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窝煤问世，降维打击的自信
入了四皇子府，转眼已是三天。
林晴嫣的生活平静得像一潭死水。除了送饭的哑仆，她见不到任何人。那名叫青衣的侍卫说不许她踏出院门一步，就真的没人再来管她。
天气一日冷过一日，北风卷着寒气，从窗户缝隙里钻进来，刮在人脸上生疼。
她分到的被褥很薄，夜里总是被冻醒。
这几日，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观察。
她所在的这个跨院很偏僻，但也能看到远处主院和下人房的方向。她发现，这个偌大的皇子府，处处都透着一股诡异的节俭。
每日清晨，下人们生火取暖，院子里总是弥漫着一股呛人的黑烟。那烟又浓又黑，味道刺鼻，久久不散。
林晴嫣只消看一眼，就知道他们烧的是最劣质的散炭。
这种炭，热值低，燃烧不充分，烟大得能熏死人，取暖效果还极差。她看见好几个负责洒扫的小丫鬟，一边咳嗽，一边冻得瑟瑟发抖，手背上满是冻疮。
一个皇子府，竟连优质的炭料都用不起？
还是说，那位四皇子根本不在乎下人的死活？
不管是哪一种，对林晴嫣来说，都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一个能让她摆脱“囚徒”身份，真正拥有立足之地的机会。
她脑海中，想到了蜂窝煤。
这东西，在现代社会几乎被淘汰，可在这个生产力低下的时代，绝对是划时代的产物。
煤粉混合黄泥，加水搅拌，用模具压制成型，再打上孔洞增加与空气的接触面积，使其充分燃烧。热效率高，耐烧，还基本无烟。
最关键的是，成本低廉！
用的都是最不值钱的煤粉和随处可见的黄土。
与之配套的，还需要一个专门的煤炉。一个简单的圆柱形铁皮炉子，内部有炉膛、炉篦，下方有通风口和出灰口。结构简单，却能将蜂窝煤的效能发挥到极致。
一个完整的、成熟的工业产品体系，在她脑中清晰浮现。
她需要纸和笔。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二天，送饭的哑仆过来时，林晴嫣拦住了他，用手指在桌上比划了一个写字的动作，又指了指纸张。
哑仆看了她一眼，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放下食盒便走了。
林晴嫣本以为没戏了，没想到傍晚时分，哑仆再次出现，从怀里摸出了一小沓粗糙的草纸和一根半截的炭笔。
东西虽然简陋，但足够了。
林晴-嫣关上房门，将草纸在桌上铺平，握住炭笔。
那一刻，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不再是那个在牢狱和皇子府里谨小慎微的囚徒，而是一个自信、专注的工程师。
她没有立刻下笔，而是闭上眼睛，脑海中，无数的结构图、数据流飞速闪过。
炉体的高度、直径，炉膛的大小，炉篦的间距，通风口的位置和尺寸……每一个数据，都影响着燃烧效率和安全性。
片刻之后，她睁开眼，手里的炭笔动了。
“唰唰唰——”
炭笔在粗糙的纸面上划过，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一张图，蜂窝煤配比图。她清晰地标注出：煤粉七成，黄土三成，加水揉捏至不开裂为准。旁边还画了一个圆柱形的蜂窝煤成品图，上面有十二个标准的圆形孔洞。
二张图，蜂窝煤模具图。一个简单的活塞式压力模具，有主筒、压杆、底座和带孔的顶针，旁边还画了分解图，将每一个零件的构造都画得清清楚楚。
三张图，也是最复杂的一张，煤炉结构图。
她画出了炉子的主视图、俯视图，更画出了一个精准的剖面图。
炉体、炉膛、炉篦、烟囱接口、通风口、出灰斗……每一个部件的位置和连接方式，都用清晰的线条勾勒出来。甚至在关键部位，她还用后世的标注方法，写上了建议的材质和厚度。
这些图纸，线条流畅，比例精准，结构清晰，完全就是一份可以直接拿去给工匠施工的工业设计图。
画完最后一笔，林晴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看着桌上铺开的三张图纸，一种强大的自信从心底涌起。
这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发明，只是她脑海中无数知识储备里，最基础、最不起眼的一项。
但在这里，在这个时代，这就是降维打击！
是碾压一个时代的技术。
她不相信，那个四皇子萧天恒，会看不出这份图纸背后所代表的巨大价值。
这不仅仅是解决王府取暖问题那么简单。
一旦推广开来，它能改变整个大夏王朝底层百姓的过冬方式，能节省海量的木炭消耗，甚至能催生出一个全新的产业。
这，才是她林晴嫣真正的价值！
她小心翼翼地将三张图纸叠好，深藏入怀。
二天一早，她没有等青衣侍卫出现，而是主动走到了院门口。
两个守门的家丁面无表情地拦住了她。
“我要见四皇子。”林晴嫣开口，语气平静。
家丁像是没听见，木桩一样杵在那里。
林晴嫣也不恼，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她知道，她的一举一动，肯定都在那个四皇子的监视之下。
果然，没过多久，青衣侍…卫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院子尽头。
他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走到林晴嫣面前。
“你有什么事？”
“我有要事求见四皇子殿下。”林晴嫣从怀中掏出图纸，双手奉上，“此物，关系到王府上下今年能否过一个暖冬，更关系到殿下的一桩大生意。”
青衣没有接，只是用那双毫无波动的眼睛看着她。
林晴嫣坦然地与他对视。
她赌，萧天恒会见她。
一个能因为一块肥皂就把她从教坊司捞出来的人，心思绝对比海还深。这样的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带来价值的人或物。
青衣看了她足足有半分钟，才终于伸手，接过了那叠图纸。
“你等着。”
他扔下两个字，转身离去。
林晴嫣的心，微微提了起来。成败，在此一举。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大约一炷香后，青衣再次返回。
“殿下宣你，到书房觐见。”
成了！
林晴嫣心中一喜，紧握的拳头悄然松开。她感觉自己终于抓住了命运的缰绳，哪怕只是一根细细的丝线。
跟着青衣穿过几重回廊，来到主院的书房外。
书房的门紧闭着，门口连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安静得落针可闻。
“进去吧，殿下在里面等你。”
青衣说完，便如一尊雕像般立在门外，再无声息。
林晴嫣整理了一下衣衫，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书房内光线有些昏暗，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不知名的冷香。
房间极大，四周是顶到天花板的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地排满了书籍，但都整理得过分整齐，不像经常翻动的样子。
萧天恒就坐在书案后。
他今天穿了一件月白色的常服，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脸色依旧是那种病态的苍白。他没有在看书，也没有在处理公务，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与整个房间的寂静融为了一体。
那三张图纸，就摊开在他的面前。
“民女林晴嫣，拜见四皇子殿下。”林晴嫣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
萧天恒的声音响起，清冷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抬起手，示意林晴嫣上前。
林晴嫣走到书案前三步远的地方站定，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审判。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准备迎接这位皇子的震惊、赞赏，甚至是狂喜。
然而，她预想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萧天恒只是拿起那几张图纸，用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平静地、一页一页地翻看。
林晴嫣的心，不由得悬了起来。
她发现了一个让她感到不安的细节。
萧天恒看得太快了。
快得不正常。
他几乎是目光一扫而过，就翻到了下一页。那不像是人在理解图纸上的复杂结构和数据，更像是在……扫描。
对，就是扫描。
一种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数据录入过程。
林晴嫣原本满满的自信，开始出现了一丝裂痕。
难道，他看不懂？
不可能。一个能坐上皇子之位的人，就算再不受宠，也不可能是个草包。
那他为什么是这种反应？
就在林晴嫣胡思乱想之际，萧天恒放下了手中的图纸。
他抬起眼帘，那双幽深的眸子终于落在了她的脸上。
林晴-嫣的心跳漏了一拍。
只听他用那清冷依旧的语调，平静地开口：
“想法不错，但有三个致命缺陷。你想先听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