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既然知道今天的规则又是一个陷阱,
我便和孟非尘分头去告诉大家,千万不要去排队挂号。
但很可惜,有很大一部分人根本不理会我们的劝告。
他们中的很多人,昨晚只是碰巧选择相信了“不要给任何人开门”这条规则,
而今天规则的第一句,“想要尽快康复出院”,
对他们来说迷惑性和诱惑性实在太大了。
“算了,尽人力,听天命吧。”孟非尘说道。
我不放心,上午又去门诊楼的诊室看了看。
诊室的门有些关着,有些则是半敞开,
顺着那些半敞开的门,
我第一次看到医院的医生们。
和护士不同,他们全都戴着严严实实的N95口罩,遮住了脸,
低着头,在病人递上去的病历本上写着东西。
这个病历本,只有排队挂号的人才会有。
很多人看到挂号的人将获得一个病历本后,
就也忙不迭地跟着去挂号,生怕自己错过什么。
有的病人从诊室出来,便开心地说,
“医生说,我拿了药,吃完就能出院了!”
有的病人则一脸迷惑地走出来,
嘴里念念有词:“奇怪,怎么医生说,我的病需要专家才能看?”
孟非尘走过来,对我说:“挂号窗口那边,看样子也有点意思。它会再一次给玩家分流,一批人将直接在今天被淘汰,一批人也许能再活一晚。”
但我们还是觉得,病历本应该是个幌子。
一切,都得等到今晚零点以后,再去门诊楼一探究竟。
(14)
一直到晚上,广播里都没有在播报任何规则。
也不知道昨天晚上的规则,对于今晚是不是还有约束力。
不过昨晚的规则里好像也没说不准出门。
查十几分钟要零点,我下了床,披上衣服出门。
眼镜小哥像个跟班一样跟了上来。
“大哥,我决定了,你去哪里我都跟着。”
现在还不知道诊室那边会有什么情况,
我犹豫着要不要带上他。
但想了想,留在病房也未必就一定安全,
于是答应他跟着我。
眼镜小哥叫唐贞善,
临走前,我嘱咐另外两个人,晚上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开门。
中年大叔在被窝里哼哼了两句,也不知道是不是答应了。
住院楼和昨天一样,一到九点就熄了灯。
但门诊大楼却灯火通明,
看得出,所有医生确实像规则里提到的,一直呆在各自的门诊室里。
出了住院楼,我看到还有四五个人,也在往门诊楼走。
其中就有孟非尘。
我带着唐贞善和孟非尘汇合,这时又过来一个人,和我们打招呼。
“看样子你们也猜出,门诊室是今晚的庇护所了?”
走过来的那个人说道。
庇护所?
“我叫彭辉,和你跟孟非尘一样,也是系统绑定者,但原谅我暂时不能告诉你我绑定的系统。”
男人说完,就自顾自走进了门诊楼。
孟非尘和我说了句多加小心后,也走进门诊楼,朝着肛肠外科的门诊室走去。
看样子,孟非尘应该是小小年纪,就已经得了痔疮。
我叹了口气,然后问唐贞善:“对了,我们是什么诊室来着?”
唐贞善听到这话,脸色忽然变得有一丝丝娇羞。
他扭捏地一指泌尿外科,说到:“你忘了吗?咱们那个病房,都是来做结扎的呀。”
(15)
时间指向零点,
原本还四处亮着灯的门诊大楼,
忽然变得漆黑一片。
呆在我旁边的唐贞善,不由抓紧了我的衣服。
我推开门,门诊室黑漆漆一片。
打开掌心火,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零点前透过窗户,还能看到屋里有人。
一瞬间,这些医生居然就不见了。
我靠近办公桌,发现那上面居然还放着一张纸条。
[护士未经允许,夜间也不得进入病房]
[但医生具有随时查房的权力]
[零点到早上八点,门诊室将对所有医生和护士关闭]
[务必保管好你的血液试管]
原来门诊室在夜里,还真的会成为庇护所,
而血液试管,则真的有用。
看样子这些规则,
不仅仅是要不要遵守的问题,
还都得举一反三着理解,简直就是一个坑接着一个坑。
我还从来没被这么玩弄过。
我将纸条拿给唐贞善看,抬起头,忽然看到对面的住院楼传来骚动。
只见对面的住院楼一楼,
忽然出现了一排举着火把的人。
他们戴着鸟嘴面具,身穿黑色斗篷,举着火把,在对面住院楼里穿行,宛如一条火龙。
这是那些医生?
他们要干嘛?
我正纳闷着,就听到对面开始传来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
和住院楼不同,门诊楼的房间,似乎完全不隔音。
那些医生,在杀人?
我看到有的病人从病房里冲出来,却转眼就被那些医生揪住,
他们手里拿着精巧的手术刀,
几乎都是用割喉的方式,将那些病人一刀杀死。
昏黄的火光下,住院楼过道的窗户里,也开始出现大片的血污。
这场面,简直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
一旁的唐贞善,更是被这骇人的场景,吓到浑身抖个不停。
我忽然转身对唐贞善说:“你留在这里,千万别出来。”
唐贞善问道:“大哥,你要去干嘛?”
我要干嘛?
当然是救人!
能救一个,是一个!
龙虎山的第一条规矩,修真练气之人,当以除魔卫道,拯救苍生为己任。
别的规矩我可以都不守,
但这条,我一直牢记在心。
(16)
我飞快地冲出门诊楼,冲进住院楼,一边口中念动口诀,
将两个金甲神将召唤出来。
“甲子神将王文卿,守住楼梯口!”
“甲戌神将展子江,去撞飞那些戴着鸟嘴的家伙。”
我大吼道。
“诺!”
两位神将一个冲到楼梯口,挡下准备继续上楼的医生。
一个朝着一楼过道里的医生们冲了过去。
此时,那些被医生打开的病房里,有幸存者已经逃了出来。
我对着他们大喊:“去门诊楼!赶快!”
而门诊楼里这时候也跑出来一个人,当然是孟非尘。
他气喘吁吁地跑到我面前,说道:“老哥,你,你是不是太有种了点。”
“除魔卫道,拯救苍生,本就是我龙虎山修士的责任。倘若见死不救,我要这一身修为又做什么!”
我急切地说道。
“你入戏是不是有点深……”
我也懒得跟他解释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只是问他,帮不帮忙!要是帮忙,就赶紧上楼,把楼上的人尽可能带去门诊楼。
孟非尘叹了口气,说道:“行吧行吧,但我可说好,我这技能每次发动,只有半小时时间,但每次冷却时间需要24小时,能带多少人过去,我可说不准。”
我点点头,
孟非尘叹了口气,他又担心地问道:
“那你怎么办?”
“你看我像是没办法的样子吗?”
“挺像的。”
“……”
我没时间再和他啰嗦,催促他赶紧上楼救人,
因为现在,所有医生,还有那些护士,都已经朝着我涌过来了。
孟非尘上楼前忽然说道:
“他们人多,你一个人虽然猛,但千万别被围住打,那就完了。”
(17)
这些医生很强,
这种强,不仅仅体现在战斗力上,
而是他们明显比那些只会往前跑的护士有脑子。
他们在发现自己短时间内无法冲破两名神将的防御后,
便陆续退到后面,
转而让那些丧尸般的女护士争相围上来。
虽然两位神将可以一拳打飞一个女护士,
但就像孟非尘说的,它们数量太多,一旦被围起来,状况就会变得很糟糕。
而且这些医生,还在以逸待劳。
好在孟非尘的技能,对这些医生也有用,发动起来,医生也完全看不到他。
于是他一手牵一个,陆续把楼里的病人全都送进了门诊楼,
这期间,医生们则无动于衷,似乎根本看不到他。
就在孟非尘带走最后两个病人的时候,
神将展子江便支撑不住,轰得一声倒在地上。
此刻只剩下原本守在楼梯口的甲子神将王文卿,
和我背靠背,且战且退地来到楼梯口旁边的安全出口。
前面是确实根本杀不光的怪物护士,很难冲出去。
只能顺着安全出口,往楼下跑。
楼下?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
“甲子神将王文卿,跟我往楼下退!”
“诺!”
神将王文卿再次一拳轰飞几个怪物护士,随后跟着我顺着漆黑的楼道往下跑去。
摸黑不知道跑过多少层楼梯,
终于,我们来到了最下面一层。
王文卿一拳砸开厚重的安全门,面前是一条长长的走道。
而走道的尽头,是两扇厚重的铁门。
太平间,到了。
“王文卿,拉开铁门!”
王文卿一马当先冲上去,用力拽开太平间的铁门。
我几个后空翻,跳到太平间阴森森的门口。
一股股冷气,从里面涌了出来。
是时候,给你们展示点真正的技术了。
“天清地灵,五鬼听令!”
“茅山宗,起尸术!”
(18)
“嘶……”
漆黑的太平间里,传来粗重的喘息。
起尸术不是我们龙虎山的传统艺能,
但这不妨碍我之前偷学过。
而且说实话,我学的还不赖。
我原本并不确定这里的太平间是不是真有尸体,
但随着太平间里就走出一具具活尸,
我意识到,自己赌对了。
这些活尸冰冷的身体在黑暗中与我擦肩而过,
然后,开始加快脚步,朝着迎面跑来的护士小姐姐们冲了过去。
好一场鬼打鬼。
活尸的数量不一定比这些护士多,
但在这狭长的走廊上,数量却并不一定就占优势。
我让王文卿把住太平间的门,
自己找了个停尸台,躺上去休息一会儿。
目前这情况,顶到天亮不成问题。
也不知道我今晚这么一闹,
明天游戏是不是还能正常进行。
门口有神将把着,
我听着活尸和那群怪物之间的搏杀,
那声音简直就跟催眠一样让人安心。
可还没等我昏昏入睡,
我就忽然感觉到,外面传来一些奇怪的震动。
而且这种感觉,特别熟悉。
我从台子上坐起来,刚准备跳下来,
一道白光,几乎是忽然擦着我的额头射了过来。
这白光……金丹期修士才能驾驭的风雷诀?
难道这里也有和我一样的修真者?是来帮我的?
我连忙冲到太平间门口,
却看到连续三道太极印,忽然从对面打了过来。
而原本被我操纵的活尸被太极印打过后,
统统失去了活力,变回了普通尸体,
一个个扑通扑通地摔在了地上。
这不是龙虎山修士才会的五行驱煞阵吗?
怎么回事?
一旁的王文卿将我挡在身后,
我再次点起掌心火,
火光照向长廊对面的护士们。
那些护士不再向前,反而绕开一条路。
是那些医生。
布阵的,是那些戴着鸟嘴面具的医生!
妈的,你们到底是谁,怎么会龙虎山的阵法。
我一咬牙,忽然朝离我最近的医生冲过去,
左手掌心雷,出其不意,猛地拍向他脸上的面具。
面具裂开了。
而面具下,出现一张我无比熟悉的脸。
“师,师弟?”
我愣在当场,因为面具下的人,
长相居然和我的二师弟慕容清,一模一样。
我再次望向其他医生。
这些人……难道都是我的师兄弟?
“师弟,你们在做什么?”
但这个长相和我师弟一模一样的男人,好像根本不认识我,
他只是冷冷地说道:“不遵守规则的病人,必须接受惩罚。”
说完,一掌,拍向我的胸口。
王文卿在后面一把接住我,
随后,我听到对面传来齐声念动口诀的声音。
黑暗中,数十把闪着银光的气剑忽然出现在半空,
然后,一齐朝着我飞了过来。
而我,眼前猛地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