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姐文学网
林染合上电脑时，已经困得打哈欠了。幡然醒悟过来，自己身在何处，她想叫小七回家了，却才发现床上两个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脑袋凑脑袋地睡着了。
而许黎川就坐在她旁边看手机，不知道给谁发信息。他头顶似乎也长了眼睛：“忙完了？”
“……嗯，不好意思打扰你们这么久。”她语气讪讪，真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许黎川收起手机，起身，语气很自然，“我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来的。”林染礼貌地婉拒了，她收拾好电脑，走到床边，见小七睡得正香，她不忍心吵醒，弯身打算将人抱起来。却被一只微凉的手自后松松扣住了手腕。
“我来吧。”
许黎川抱起小七。他身形高大，怀抱也温暖，和妈妈的不一样。小七下意识地在他怀里缩成一团，小手抓着他的衣服，无意识地喊了声：“爸爸。”
病房里极安静，这一声呢喃梦呓林染和许黎川都听见了。
许黎川心头仿佛小猫挠过，说不清的滋味，但并不反感。
倒是林染，尴尬得不行，不敢去看许黎川的脸色，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许黎川把小七抱下楼，放进了车后座。
林染感激地说：“今天真是麻烦你了许总。”
许黎川却问：“住哪里？”
“嗯？”林染愣了一下，不知道他问这话的含义，鬼使神差地竟也报上了地址，“舟湾净水公寓。”
“正好顺路。”许黎川伸出手，“车钥匙给我。你困成这样开车不安全，我送你们回去。”
林染有些受宠若惊。
“不同了许总，这太麻烦你了。”
“我正好要去那附近办点事。”
他话说到这份上，摊开的手也没有收回的意思。林染只好把车钥匙交给他。
为了让小七睡得舒服些，林染把整个后座留出来给小七躺着，她只能坐在副驾驶位上。
半路无话。
许黎川专注开车。
林染透过车内后视镜偷偷看了他一眼。
无可否认，这是个好看得摄人心魄的男人，比起电视上那个冷冰冰的形象，他本人更加出众。
“林小姐……”许黎川忽然开口，林染像是偷看被抓包了一样，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是。”
“冒昧问一句，小七的父亲呢？”
这个问题实在唐突又冒昧。
林染顿了几秒，才说：“我没见过他。”
今天是她和许黎川第一次见面，她实在不想把自己那混乱的过去告诉给一个只比陌生人熟一点的男人。
许黎川听出了她语气里刻意的疏离和冷淡。
他没再继续问下去，车开到了公寓楼下。
林染一边解安全带一边说：“今天真是麻烦你了许总。”
她万万没想到，许黎川会顺着她的话说：“林小姐既然觉得麻烦我了，那就请我吃顿饭当答谢吧。”
他语气很平静，半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林染摸不准许黎川的意思，说他想玩暧昧，但她并不觉得像许黎川这样的男人缺少陪他玩暧昧的女人。
她一个带着小孩的单亲妈妈，实在没有什么优势。
可如果他不是对她感兴趣，也没必要做到这一步。
林染礼貌性地笑笑：“好，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请您吃饭。”
成年的客气，就是婉拒了。她不信许黎川连这都不懂。
可……
“我明天晚上有空。”
林染：“……”
许黎川已经推门下车了，他拉开后座车门，将睡了一路的小七抱了出来。
意思很明显，他打算送她上楼。
林染一个人拿着东西也实在不好抱小七，只能在前面带路。
这是许黎川第一次进一个单亲女人的家，公寓大概一百平左右，装修得很讲究，看得出主人品味不俗。
许黎川把小七放在床上，睡梦中的小女孩突然失去了温暖的怀抱，下意识地伸手去抓。
软软的小手抓住了许黎川的大手，小七眼睛睁开了，没睡醒的样子：“你是我爸爸吗？”
林染看见这一幕又尴尬又心疼。
虽说童言无忌，她也知道小七一直希望有个父亲，可对一个已婚男人这样实在是太别扭了。
许黎川弯身摸了摸她的头：“睡吧。”
“那你别走。”小七的小手抓紧了一些，舍不得她，那双黑溜溜的眼睛望着他，满是恳求。
许黎川心软了。
“我不走。”
“你保证吗？”
“我保证。”
林染眼眶微微发红，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间。
她背靠着墙，工作的疲惫和对小七的愧疚这时候一起发难，她站不住了，滑座在地，头埋进膝盖里，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
许黎川哄小七睡着，带上门离开了她的卧室，转角却看见林染蹲在墙角缩成一团。
肩膀在轻轻耸动着。
她在哭。
许黎川不知道为什么，心脏狠狠地抽疼了一下。他走过去，伸出手想碰她，可右手手腕上那条红绳唤醒了他的理智。
结发为夫妻……
这个女人，不是夏云初，不是他结发的妻。
他对她，似乎关心得太过了些。
许黎川克制地收回手：“没事吧？”
他嗓音低缓清冽，总是淡淡的，透出一股疏离的意味。
林染迅速抹掉脸上的水痕，抬起头，冲他笑了一下：“没事，谢谢你啊。”
她扶着墙站起来。
“要喝点什么吗？”
“黑咖啡。”许黎川应着，人走到沙发上坐下。
林染从厨房里探出头。
奶白色的小沙发容纳许黎川这种身材的人，看起来有些憋屈了。
她抿唇笑了笑，说：“咖啡喝太多对身体不好，牛奶行吗？”
许黎川顿了片刻：“好。”
温热的牛奶递到了他手里，林染注意到了许黎川手腕上的红绳。
“这是？”
许黎川低头看了眼：“是我太太替我编的，里面绑着她的头发。她说这叫结发。”
379. 不是说要请我吃饭
林染有些羡慕：“你太太肯定很爱你。”
“嗯。”许黎川喝了口牛奶，温热的液体滑进胃里，人似乎都跟着温暖了两分，他轻声补充道，“我也很爱她。”
果然呢……
或许是因为他身边没碰过像自己的单亲妈妈，所以对她一时兴起，才热情了些。
林染庆幸自己没有自作多情。
牛奶喝完了，许黎川接了个电话，就起身告辞了。
林染送他到电梯口，看着男人修长挺拔的背影走进电梯，她心里涌上几丝莫名其妙的怅然若失感。
许黎川的确是那种很轻易就能让女人心动的男人。
幸亏她拎得清。
林染回到家，意外地发现小七正站在门口等着她，鞋也没穿，光着脚丫，一副要醒不醒的懵懂模样。
“爸爸走了吗？”
林染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那不是爸爸。”
“那是爸爸。”小七固执地说，“我觉得他就是我爸爸。他对我好，我们长得也像。”
“小七！”林染蹲下身和女儿平视，严肃地告诉她，“那位叔叔叫许黎川，小迟哥哥是他的儿子，他有自己的家庭，下次不可以再这样乱叫知道吗？”
小七忍着眼泪点头：“为什么他们都有爸爸？小七的爸爸……在哪里？”
林染心里酸涩，一把将女儿搂进怀里。
“妈妈会找到他的，一定会的。”
许黎川说是要来这边办点事，不过是找个借口送这对母女回家而已。
他打了个电话让小五来接他回医院。
小五有些奇怪：“先生，你怎么大半夜地跑这儿来了？”
“送一个女人和她的女儿。”
小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女人？！”
许黎川闭目揉了揉太阳穴，也觉得自己今天的行为实在有点可笑。
小五见他不说话，也不敢多问，只转移了话题：“先生，现在是送您回家还是？”
“去泰和医院。”
临下车时，许黎川忽然开口吩咐：“小五，帮我查个人。”
许黎川回到病房时，床上的许迟还睡得正香，小手攥成拳头，里面似乎还捏着什么东西。
许黎川轻轻掰开他的手，抽出了里面的纸条，上面是一串号码，底下有歪歪扭扭的两个小字。
林染。
很显然是出自小七之手。
他啼笑皆非，这小丫头倒还会留后手。也想起自己压根没问林染要过联系方式。
一面之缘，缘悭一面。
其实也仅此而已，不然还能怎样？
能怎样？
第二天傍晚，林染刚刚忙完工作，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忽然接到了一通电话。
陌生号码。
她迟疑了一瞬，只怕是哪个她忘了储存进通讯录的客户，还是接听了。
“您好，我是林染。”
那头传来男人微沉的嗓音：“林小姐你好，我是许黎川。”
“……”林染说不清自己听到他声音那一刻的心情，除了意外，似乎还有那么点高兴。
林染能感觉到自己心跳明显加速了，她强自镇定。
“许总怎么会有我的号码？”
“是小七留下的。”
“……”
那个小丫头真是……防不胜防。
“许总有事吗？”
许黎川漫不经心地反问：“林小姐这么健忘吗？还是说，打算赖掉欠我的晚餐呢？”
他居然真的要她请那顿饭。
林染哭笑不得。
这许总为什么还有如此幼稚的一面？
“当然不会。许总既然这么放不下这顿饭，不嫌弃的话，我请就是了。我现在过去找你。”
“不用。”许黎川淡淡道，“我在你公司门口。”
林染着实惊住了，差点咬到自己舌头：“我……我马上下来。”
Wanda珠宝公司在业内虽然小有名气，可比起风华集团还是不值一提。再加上两家没有什么业务往来，任谁也想不到许黎川会出现在公司门外。
许黎川低调地开了辆黑色路虎，人靠在车门边，白衬衣黑色西裤，最简单的装束，穿在他身上却说不出的好看，仿佛在拍画报似的。
林染一出公司大门，第一眼就看见了他。
这么打眼的男人，要看不见也实在挺难的。
她听见旁边路过的人在窃窃私语。
“哎，那个男人好帅啊！”
“像不像电视上那个总裁许黎川？”
“真挺像的，不过许黎川怎么可能会来这儿啊……”
林染定了定心神，朝他走去。
许黎川绅士地替她拉开了车门。
“去吃什么？”许黎川坐在驾驶座上，轻敲着方向盘，似乎在等林染发话。
林染一时间有些囧：“呃……许总想吃什么？”
这几年她忙着工作攒钱，没去过什么高档的餐厅。而许黎川这个身家的人，带他去吃大排档好像不太合适吧？
“我做主？”许黎川微微挑眉。
“嗯。”林染下意识地捂上了钱包。
许黎川笑了：“别紧张，不会让你破产的。”
他驱车开上主干道。
林染有些担心小迟的情况。
“小迟他怎么样了？”
“接回去了。那点小伤，不必浪费资源。在家休息十天半个月就行。”许黎川轻描淡写的口吻让林染皱了皱眉。
“许总好像对自己儿子不太上心的样子。”
他看了她一眼：“林小姐这是在教我怎么管孩子吗？”
这些年当惯了上位者，许黎川眼神里自带一股气场。
林染却不怵他。
“我不是在教你，我是心疼小孩罢了。许太太肯定很心疼吧？”
许黎川眼神黯了黯，盯着前方路面，没有搭腔。
林染以为自己说太多，惹到这位总裁了。但她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轻咬了下舌尖，也扭过头去看窗外。车里的气氛冷了不少。
“她失踪了。”许黎川缓缓开口。
林染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许太太她……她失踪了？”
“嗯，五年了。”他口吻依然很淡，却流露出压抑的悲伤。
林染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五年……
五年……
这个数字在她脑海中盘旋不散。
她头又开始疼起来了。
380. 她究竟是谁
许黎川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眉心微皱，迅速靠边停车。
“怎么了？”
“有水吗？”林染疼得唇色发白。
许黎川车里没备水，他让林染等一会儿，自己下车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瓶水回来。
林染低头从包里翻药，但她疼得手直发抖，许黎川伸手替她将药瓶拿出来。
“几粒？”
“三……三粒。”
他到了三粒药片放进她掌心，等林染把药扔进嘴里，他拧开水瓶盖递过去。
吃完药，林染闭目休息了五分钟，算是缓过来了。
“不好意思，我有时候发病就是这样。”她冲许黎川苍白地笑了笑，有些抱歉。
许黎川脸上没有笑意：“你经常头疼吗？”
“其实最近这一年已经很少头疼……”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他就容易犯这个毛病。
许黎川看过药瓶，那是神经性的止痛药，治标不治本。他问：“去医院检查过吗？”
林染苦笑：“刚开始没钱，现在忙得没时间。许总可能很难体会，一个单亲妈妈带着孩子过日子有多难。”
他的确体会不到，但他看得见。
林染在医院的时候都带着电脑在加班。
这个女人倒真是过得不容易。
确定林染无恙以后，许黎川继续开车往前。
林染注意到四周的街景运来越冷清，但她没有多想。像许黎川这样的有钱人肯定知道一些她们普通老百姓不知道的好店。
一想到这儿，林染禁不住替自己的钱包哀悼了两分钟。
可她万万没想到，车最后居然停在了一栋幽静雅致的小别墅门前。
而许迟正坐着轮椅在花园里玩电脑。
一听见动静，他立马抬起头，兴奋地喊了声：“阿茶婆婆，老爸真的把人带回来了！”
林染大囧。
许黎川已经替她拉开了车门，她只能硬着头皮下车。
“不是说去吃饭吗？怎么来你家了？”
“你不是让我选地点吗?”许黎川相当无辜。
“……”林染觉得自己是被他带坑里了，可现在走，摆明了不合适，再加上这地方也不能打车，她想走也走不了。
最后只好跟着许黎川一块进了院门。
小迟推着坐着轮椅屁颠颠地来迎她。
“小林阿姨，一天不见，你又漂亮了。”他仍然穿着昨天晚上她替他缝的衬衣。
林染弯身摸了摸他的头：“你有伤，小心点，别跑太快了。”
“嗯。”
小迟刚应完，一道慈爱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林小姐是吧？”林染抬起头，看见的是个年过半百面目和善的女人，冲她微笑着，“我是阿茶。”
小迟拉着阿茶的手补充道：“这是我阿茶婆婆。”
“您好。”林染礼貌性地笑笑。
阿茶对她说不上多热情，但也绝对不至于冷淡。她打了个招呼，就去厨房备茶了。
林染跟着许黎川走进客厅，看见挂在墙上的全家福。也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许黎川口中那个失踪了五年的太太——夏云初。
她很漂亮，依偎在许黎川身旁，郎才女貌，绝佳的一对璧人。她脸上洋溢着幸福，就连许黎川都在笑着，更不见丝毫冷漠气息。
他们肯定十分相爱吧。
“你太太很美。”她由衷地说。
阿茶已经端了杯茶水从厨房出来，递到林染手里时，别有意味地看了许黎川一眼：“先生和太太感情很好，这些年他一直在找太太，我相信很快就能找到。”
林染聪明敏锐，很清楚阿茶这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她多半是把她当成想那些想上位的女人了。
“阿茶……”林染想开口解释两句，却被许黎川打断了。
“阿茶，你收拾一下，陪小迟再去一趟医院。罗严还有五分钟就到。”
这摆明是要赶人。
阿茶气得脸色有些发青，为失踪的太太不平。但她到底没有说什么，临走前看了林染一眼。
那一眼里有警备，有警告。
仿佛她林染要是敢登堂入室，她就会拿着扫把将她打出去。
林染还是头一次被人当小三看，有些哭笑不得。
而始作俑者还一副云淡风轻地样子。
“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许黎川朝厨房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这是要让她亲自下厨。
林染如实说：“许总，我的厨艺很一般。”
也就能吃而已。
“我不介意。”
他都这么说了，林染也没有矫情，迈步走进厨房，戴上了围裙，正要反手系上。许黎川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后，轻轻拨开她的手，亲自替她系好围裙。
他低着头，温柔的呼吸喷薄在她后颈处，酥麻微痒。
林染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许黎川却浑然不觉似的，就着这个暧昧的姿势在她耳边问：“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她几乎是跳起来，和他拉开距离，脸热的不像话，说话都结巴了。
“不……不用了。有需要我……我再叫你。”
许黎川勾了勾嘴角，并不勉强：“好。”
他并没有上楼，坐在沙发上看书。
没过十分钟，厨房里就探出个头来。
“许总……”
许黎川放下手走过去，看见林染拿着菜刀，盯着水槽里活蹦乱跳的鱼，认命地叹气：“这个我不行……”
许黎川挽起袖子，从她手里接过菜刀，将鱼捞出来就拍晕了，他动作干脆利落地剃完鱼鳞，回头问她：“需要切吗？”
“不用，我打算整条清蒸。”
“好。”
许黎川将鱼腹部豁开一道口子，掏出内脏清洗干净后，把处理好的鱼放进盘子里。他擦了擦手准备离开，走出两步，忽然驻步回过身。
“林染。”这还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
林染愣愣地抬起头，有些茫然：“怎么了？”
“你可以叫我许黎川，或者，叫我许先生。不要再叫我许总。”
“噢，好。”
称呼而已，她并不在意。
许黎川从厨房出来，就去了二楼书房。
他拿起桌上那份资料。
上面是林染的照片，和她近几年的社会活动信息。
四年前，她带着女儿来到云城，没有过去，没有亲人，更没有朋友。
而且就连她林染这个身份，也是偷的。
真正的林染因为一场重病，五年前就已经死了。
五年前……正好是夏云初失踪的日子。
如果她失踪的时候，就有身孕了呢？
许黎川想到小七那张酷似自己的脸，闭了闭眼睛，心头情绪复杂。
他捂住胸口，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
381. 林染就是夏云初
如林染所言，她的确不太擅长厨艺，做出来几个菜摆上桌也是勉强能吃而已。
但许黎川给面子，一筷子一筷子地吃。
林染也习惯了他惯常的表情——没有表情，两人同一张桌吃饭，安静得出奇。但她却不觉得尴尬，相反有另外一种说不出来的舒适感。
她觉得很舒服。
这几年追她的男人不是没有，这其中最执着，最不令她反感的是她的顶头上司，公司的总经理付南青。
但和他一块吃饭远没有这样舒服。
付南青会主动找话题，幽默风趣地跟她聊天。
就这样，居然抵不过许黎川的一言不发。
林染觉得自己很危险。
她似乎在滑向一个看不见底的深渊，鬼使神差地抬头看了眼挂在对面墙上的全家福。
仿佛夏云初也在看着她。
她突然坐立难安，放下了筷子，及时悬崖勒马。
“许先生，欠你的这顿饭我也还了。我该走了。”
许黎川看得出她的窘迫，他甚至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有些事情没有论断，不能操之过急。
他微微一笑：“林小姐晚上还有约？”
林染刚想开口，一通电话先钻了进来，想什么来什么，居然就是付南青。
他前阵子去外地出差了，今天回来。
“阿染，晚上有时间吗？一块看个电影如何？”
工作上付南青是她的伯乐，生活里撇开追求不说，两人也算的上好友，付南青对她的称呼也很亲昵，但林染给他的备注仍然是付经理。
“好。”林染一口答应下来，她甚至感激付南青这一通及时雨般的电话。
林染问清时间地点后，挂了电话，有些抱歉地对许黎川说：“许先生，我得走了。”
许黎川抽了张面巾纸擦了擦嘴角，不慌不忙地起身：“这里不方便打车，约在环球影院是吗？我送你过去。”
这下轮到林染愣住了。
这许黎川对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真对她有兴趣，为什么会这么淡定地送她去跟别的男人约会？
难道是她自作多情？
林染糊涂了。
等她从这些纠结的心境里抽身，发现自己人已经坐在车上了。许黎川一边开车一边淡淡道：“下次过来，我请林小姐尝尝我的手艺。”
还有下次？
林染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本想拒绝，可嘴巴仿佛不是自己：“许先生还会做饭？”
“会。”许黎川看了她一眼，“我太太失踪的这几年，我进步很快。”
他太太……
林染觉得自己简直像个傻子，被这个只见过两面的男人随意操控。
“许先生既然这么爱许太太，我相信你总有一天能找到她。”
“谢谢。”
他觉得，他似乎已经找到了。
接下来又是一路无话，车停在了影院门外。林染却没有立即下车，她不是个喜欢拖泥带水的人，觉得有些事情必须说清楚。
更令她害怕的是，她对许黎川的情绪很复杂。她好像……拒绝不了他。
“许先生，上次在医院你帮我，我很感激。你要的那顿饭我也还给你了。以后如果没有必要，我们不要再见了吧。”
许黎川似乎并不意外她会说出这番话，他静静看着她，似笑非笑：“你怕见到我？怎么，林小姐怕自己喜欢上我吗？”
她皱了皱眉：“许先生你会不会太自恋了？”
耳根却不争气的红了。
她的确有这个担忧，事实上她觉得自己已经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许黎川轻笑，瞥了眼窗外，看见一个落单的男人站在影院门口，正拿着手机左顾右盼。
“林小姐的约会对象还在等你。”他语气揶揄，倏地凑近，“祝你们这场电影看得愉快。”
林染后背贴在座椅上，整个人都僵住了，呼吸间满是许黎川的气息。她居然像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脸红得不成样子：“你……你干嘛？”
只听“咔哒”一声，她胸前的安全带松开了。
“替你解安全带。”许黎川望进她眼底，“不然你以为我想干吗？吻你吗？”
林染猛地推开他，逃似地冲下了车。
许黎川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低头笑了笑。
去见别的男人，和别的男人看场电影，无所谓。
他爱上的女人自然有她美好的地方，值得其他男人追求，但她会回到他身边。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而在此之前，许黎川要搞清楚她消失的这五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整场电影看下来，林染都心不在焉，两眼盯着屏幕，思绪却飞出了十万八千里。
满脑子都是许黎川那张突然凑近的脸。
这男人和电视上完全是两个人！
看上去一本正经的禁欲系，实际上就是个臭流氓！
她越想越气，忍不住骂出声：“臭流氓！”
付南青此时觉得气氛正好，跃跃欲试地伸出手打算去牵她，突然听见这一句，他愣了愣，被吓得赶紧缩回了手。
“阿染……”他有些无措地正想解释。
却发现林染压根没注意到他。
付南青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失落，她人在他身边，心思却不在这里。
她口里的骂的那个臭流氓，无论是谁，付南青都得承认，他有点羡慕。
许黎川回到家时，阿茶也已经带着换好药的许迟回来了。
她正在收拾餐桌，看见许黎川回来，客气地叫了声：“先生。”
语气里多少有点不高兴的意思。
无论多大的女人生气起来都是一个样子。
许黎川无奈地笑了笑，上前，也不多说什么，给阿茶打下手。替她把碗筷收进水槽里。
“先生。”阿茶终于先沉不住气了，“你真喜欢那个林小姐？”
许黎川没有正面回答：“小迟很喜欢她。”
“……”阿茶被噎了一下，想到失踪的太太，心里难过，“那太太呢？太太要是回来了……”
“她已经回来了。”
“……”阿茶愣住，没听清似的，“什么？！”
382. 心动
许黎川擦干手，回身看着阿茶，一字一字地重复了一遍：“她回来了。林染就是夏云初。”
“怎么可能……”阿茶捂住嘴，惊讶又高兴，更多是难以置信，“先生你确定吗？”
“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认出她。”
他爱的不是那一张脸，而是那个人。
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夏云初。
只属于他的夏云初。
阿茶欣喜不已，又有些纠结：“不是说那个林小姐有个孩子吗？”
“如果我没猜错，那是我的女儿。”
血脉相连的感情骗不了人。
第一眼见到小七时，许黎川就有股亲近感。小七叫他爸爸的时候，他甚至觉得有一阵酥麻的电流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
当然，许黎川也做准备好接受最坏的结果。
“就算不是，也没关系。只要是她的孩子，我不介意。”
五年的时间太漫长。
足以发生很多事。
她失去了记忆，失去了那张脸，或许也吃了很多苦头。
他不在她身边，没有保护好她，又有什么资格责怪她？
阿茶眼圈通红：“我可怜的太太啊……”
“小林阿姨就是我妈妈？”厨房门外传来小迟震惊的声音。
他本来是想来喝杯水，没想到却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内容让着实震撼了许迟那颗幼小的心脏。
许黎川快步走到他跟前，想解释：“小迟……”
岂料这个臭小子却一把搂住他，兴奋地叫着：“我有妈妈了！我就知道我妈妈会回来！”
许黎川微微一怔，将人从自己身上扒下来，有些好笑。
“你没什么想问的？”
“有，为什么她和照片上长得不一样？为什么她不记得我？为什么她不喜欢你？”
“……”许黎川被最后一个问题噎住了，微眯起眼睛，“她不喜欢我？”
许迟知道自己踩老爸雷区了，缩了缩脖子，赶紧转移话题：“为什么小林阿姨和妈妈长得不一样？”
“这些事我会查清楚。在此之前，你别惹乱子。”许黎川低声警告。
“放心好啦。”小迟笑眯眯地保证，“老爸我一定超级乖的！”
等背过身，在许黎川看不到的地方，小迟坐垫下面的手机，飞快地给他的小七妹妹发了条短信。
“小七妹妹，你想不想让我爸爸也当你的爸爸？”
看完电影出来，时间还早。
付南青和林染沿着路边散步。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说的大多是工作上的事。
“阿染，你是不是不喜欢那部电影？”付南青终于将话题扯回了当下。
林染微愣，下意识地回：“没有啊。”
其实她压根不记得电影内容了。
付南青苦笑：“那你就是心不在这儿了。我不过出差一个星期，就被别人钻了空子。”
林染连忙否认：“你在胡说什么呢？哪有别的人？”
“那就是说，我还有机会？”付南青眼睛亮了亮。
林染避开他的视线，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其实理智分析，付南青是她目前能有的最好的选择了。他人也很不错，对她和小七都非常好，而且他从来不打听她的过去。加上出身书香门第，付南青家教良好，也事事尊重她，这点让林染很舒服。
虽然她对付南青没有心动的感觉，可这几年她对其他男人更没有。如果……如果不是许黎川横空出现的话，她想自己哪天说不定会被付南青打动，或许会答应和他试试。
可哪有如果？
她看着付南青的时候，脑海里会不自觉地浮现出另一张脸。
林染头有点疼，但还有一种更加难以言喻的感觉来自心脏。
一想到许黎川，她居然会心跳加速。
如同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
“对不起。”林染避开了付南青灼热的目光，低声说，“你可以找到比我更合适的。”
付南青眼底的光瞬间熄灭了。
他苦涩地笑了笑，神态落寞：“我能知道那个人是谁吗？今天送你来的是他吗？”
他只看见了那辆车，却没看到车的人。
林染抿了抿嘴唇，想否认，但到底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
“我知道了。”付南青从头到尾都维持了他的风度，“我希望你幸福，如果他不是合适的人，我也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我。”
无论喜欢与否，眼前这个男人的气度的确打动了林染。这样一个人，能结交当朋友也很不赖。
林染由衷地说：“谢谢你南青，能认识你，我真的非常高兴。”
“别说得这么官方。”付南青故作轻松地玩笑道，“也不准给我发好人卡。我们认识四年了，我退一步也该是你的娘家人。”
他张开双手：“最后要一个拥抱，林小姐赏脸吗？”
林染噗嗤一声笑了，大大方方地张开手，抱住他。
一个感动的，无关情爱的拥抱。
“笛笛——”刺耳的车笛声像一把铡刀一样切了过来。
林染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眼前强光闪过，刺得她睁不开眼。
一辆黑色的跑车风驰电掣地呼啸而来。
付南青眼疾手快地将她护在身后，车身几乎是擦着他们飞过去的，凌厉至极。
“怎么开车的？”修养好如付南青也禁不住皱了眉。
马路上这么宽，那辆超跑几乎开到了人行道。
“没事吧？”他低头去看林染的情况，却发现她脸色苍白得紧。
他以为她是被吓住了，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可能是哪个富二代喝多了在飙车吧。别怕。”
林染浑身止不住地战栗。
当那辆跑车从眼前滑过的瞬间，车窗放下来，她看见了一双眼睛……一双冷冽的桃花眼。
终于……他还是找来了吗？！
“阿染！”付南青的声音加重了两分，终于唤回了林染的魂魄。
她抓着付南青的手臂，竭力冷静下来：“我想回家。”
“我送你。”
“不……不用了。”林染断然拒绝，如果真的是他找来了，付南青和她在一块只会有危险。
付南青拗不过她，最后只能把这次出差回来给小七带的礼物交给她。
林染就提着东西独自去坐地铁回了家。
一路上她都提心吊胆地，深怕那个人突然出现一把抓住她，把她拖回去。
383. 你个臭流氓
这几年云泊是林染的噩梦。
她梦到过好几次，他来找她，重新将她抓回那座与世隔绝的小楼。
云泊知道所有真相，可她害怕那个男人。
她宁愿不要过去，也不想再和那个男人有任何交集。
林染回到家，小七已经被张嫂哄睡下了。她把付南青的礼物放在她床头，是她一直想要的哈利波特人偶。
林染蹲在床边，凝视着熟睡的女儿，那颗不安恐惧的心慢慢平定下来。她温柔地抚摸着女儿脸。
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保护好小七，她是她的命。
为母则刚的意义，只有当了母亲的人才会懂得。
离开小七的房间，她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有一条新信息。
林染翻开一看，居然是许黎川发来的。
“电影好看吗？”
她不打算理，拿上衣服准备去洗澡，没想到许黎川直接一通电话追过来了。
林染不想接，但那头的人却也没有挂断的意思，耐心极佳地等着。最后还是林染先投降了。
接听了电话，口气却不太好，连名带姓地叫他：“许黎川，你有完没完了！”
许黎川在那头沉默了两秒，低声问：“出什么事了？”
林染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可她心里搭建的堡垒，就被他这一句话轻易击溃，满心的不安和恐惧涌了出来。
鼻子忽然就酸了。
“关你什么事？”尤自嘴硬着，声音里却带着明显的哭腔。
许黎川微微皱眉，语气沉了下去：“那人欺负你了？”
林染心里泛起一丝甜，撇了撇嘴：“不关他的事。你不清楚情况就别瞎猜。”
“到底怎么了？”
“我……”林染张了张口，却发现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许先生，我跟你想的不一样。我没工夫也没精力没资本陪你玩。我玩不起，你要是想找乐子，换一个人吧。”
许黎川气到发笑：“林染，你觉得我很闲是吗？”
“不是吗？”
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到他接近她，还有别的什么理由。
许黎川发现无论她总有办法惹怒他。
无论从前还是现在。
“林染……”
“许先生，许总。”她打断他，语气已经冷静了不少，“我真的玩不起。我的生活已经够混乱了，求你大发慈悲，高抬贵手吧。”
说完就掐断了通话。
许黎川听着那头的忙音，闭眼，鼻息微沉。
过了一会儿，他起身往外。
林染泡在浴缸里已经很久了，她想起自己刚刚和许黎川的那通电话，有些懊悔。
她是被那个疑似云泊的人搅乱了心神，最后把脾气都发到了许黎川身上。
但转念一想，许黎川如果因此就讨厌她，对她失去兴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理智这样分析着，她应该庆幸。
可眼睛却有意无意地瞟向一旁的手机，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但它始终没有再响起。
也是，那是许黎川，换作别的男人被她那样伤了自尊都不一定会再搭理她，何况是那位高高在上的许先生呢？
林染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她憋着气浸入浴缸底部，耳边却听见不真切的响铃声。
她以为是自己的幻听，没有管，可铃声却没有停止的意思。
林染猛地从水里钻出来，一把抓起手机，看清来电的那一刻，竟然由衷地松了口气。
是他。
她接听了这通电话：“喂……”
对面镜子里倒映出自己的脸，居然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她真想给自己两耳光。
许黎川平淡如水的嗓音：“冷静了？”
“……”林染抿了抿唇，不吭声。
“我十分钟后到你家楼下。”
“哈？”她惊了。
许黎川淡淡道：“你可以选择下来见我，或者我直接上楼。”
“别……我下去！”林染说完才发觉自己上了他的当，凭什么她就非得见他？他上来她不开门不行吗？
许黎川在那头轻轻地笑了。
“好，我等你。”
林染对着镜子敲了敲自己的头。
她可能真的是疯了！
匆匆擦干身上的水，想穿睡衣，又觉得不合适，拉开衣柜的门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一条休闲的红裙。
她跑下楼时，许黎川已经到了，倚在车门边等她，一身月色。英俊得一塌糊涂。他目光平静而灼热，直勾勾地望着她，半点闪避的意思都没有，倒是林染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别开眼，没有注意到他眼里更深的情绪。
许黎川微笑说：“你很适合穿红色。”
“你有什么事吗？”
“没事，想来看看你。”他说得很理所当然。
一双深邃逼人的眼睛就那样锁住她，直白又赤裸。
林染轻吸一口气：“许先生，我在电话里已经说得很……唔！”
她话没说完，许黎川忽然逼近，吻住了她的唇。
林染大惊失色，想推他。手贴上他衬衣底下紧实的肌肉，半点都撼动不了这男人。
许黎川非但没有停止的意思，甚至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
上一个和她这样亲密接触过的人还是云泊。
五年的空窗期，让林染几乎退化了。她像是个正在经历初吻的小女生，呆愣地不知所措地杵在原地，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仿佛随时会爆炸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林染觉得要窒息而死的时候，许黎川终于放过了她的唇，额头抵着她，低低地笑出了声。
“林小姐，你好像一根木头。”
林染幡然醒悟，猛地一把推开他。许黎川没有勉强，配合地后退两步，然后他就看见他的林姑娘高高扬起了右手，一巴掌招呼了过来。
呵……还和之前一样的暴脾气。
许黎川轻轻松松地捏住了她的手腕，嘴角微抬，笑得有点痞气：“技术问题，我可以帮你训练。林小姐不必恼羞成怒。”
384. 这男人太会撩了吧
林染咬牙：“许黎川，你真是个臭流氓！”
他附身凑近，贴在她耳边：“我只对你一个人耍过流氓。”
林染冷笑：“那你那位许太太呢？许先生你口口声声说爱自己太太，现在又这么撩拨我算怎么回事？”
许黎川没有正面回答。
“有些事情，我还需要点时间来处理。等时间一到，我会给你个解释。”
他静静地望着她，他更加确定自己的直觉。除了夏云初，没有会有这样的眼神，明明害羞，还一眨不眨不愿意输了气势地和他四目相对。许黎川微微笑了，摸了摸她的头：“林小姐不必多虑，我的确对你……一见钟情。”
这个男人一本正经地撩起人来，简直要命！
林染觉得一颗心都不是自己的了。她勉强维持着理智：“那许太太呢？”
“我说过了，这些事情我都会处理，你不必操心。”他说，“林小姐只需要考虑一个问题，我可以继续追你吗？”
林染别开眼：“我不做小三。”
再喜欢也不会，这是她的底线。
许黎川笑了：“我也从没想过找小三。”
“那你……”林染一张口，忽然隐隐意识到什么，她没来得及继续思考，头忽然疼起来，疼得她天旋地转，几乎站不稳。
许黎川知道她是头疼病又犯了：“药呢？”
“在楼上……”
他微微抿唇，将人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上了楼，又从林染衣兜里摸出钥匙开门进去。
他把林染放在沙发上，按照林染说的找到药和水，喂到她嘴边。
吃完药以后，林染躺在沙发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谢谢。”她轻声对许黎川说。
许黎川放下手里的药品，看了她一眼：“什么时候开始的？”
林染闭了闭眼睛，她记忆的起点是五年前，实在短暂。苦笑了一下说：“这是车祸的后遗症。”
“车祸？”
许黎川有意追问，林染却不想再说下去。
“我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
这女人倒真是没良心，过河拆桥，杀驴卸磨。
许黎川半倚着墙，不动，语气很正经：“我刚刚抱你上来的时候，扭到手了。不能开车。”
“……”
我信了你个鬼！
林染挤出个笑容：“那我帮你打车。”
“这么晚打车，不安全。”
“……”林染忍无可忍，“许黎川，你别太过分了啊！这里也没地方给你睡。”
许黎川本来也逗她，见她生气却压着嗓子怕吵醒女儿的模样，着实可爱。他走过去，头一低，林染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许黎川忍俊不禁，温柔的唇落在她额头上。
“晚安。”
他说完抽身离开，留下林染一个人陷在沙发里，后知后觉地两颊发烫。
这男人……太，太会撩了吧？
林染将头埋进枕头里，感受着自己疯狂的心跳。她听见有个声音在她耳边说：“林染，你完了。”
许黎川下楼坐进车里，却没有急着开走。他盯住了角落里一辆灰色轿车，车上有人，从他刚来的时候就一直坐在里面。
许黎川驱车靠近，那辆灰色轿车如临大敌，立即开走了。
有人在盯着林染。
他皱了皱眉，一通电话打给小五，让他二十四小时保护林染。
这一夜林染做了好几个莫名其妙的梦，梦里全是许黎川。他们认识才不过短短几天，可在梦里却好像已经走过了一生。
第二天清早，她是被女儿小七叫醒的。
“妈妈，妈妈！”
“嗯……怎么了？”林染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小七无奈地摇了摇头，指着旁边的闹钟：“林染同志，你闹钟都响了两遍了，再不起来上班就得迟到了！”
林染一看时间，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手忙脚乱的刷牙洗脸。等她收拾好从卫生间里出来，桌上已经摆着两份三明治。
小七给她倒了杯牛奶，很老神在在地叮嘱她：“吃完早餐再走，不然对胃不好。”
林染笑了，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小脸蛋：“谢谢宝贝儿。”
小七有校车来接，林染就把她送到了小区门口，交给保安大叔让他帮忙看着点。
其实这一举动纯属多余，小七早熟聪明，心智和年龄严重不符。有时候在家里，甚至是她在照顾林染。
等林染走远了，小七从包里翻出手机，认认真真地给小迟哥哥发信息。
两个小屁孩正在一块合计着大事。
林染自然不知道女儿的小九九，她急匆匆地赶去公司上班，刚进办公室却接到了一个意外通知——今天所有设计师都要去医院进行体检。
“体检？”林染当时就起了抵触心理，“为什么这么突然？”
她的助理蒋洁耸了耸肩：“谁知道呢，大老板亲自发的消息，只能照办呗。”
旁边的同事搭腔说：“好像是要跟云归公司合作，那边提出要先看设计师的身体状况。可能因为工作强度大吧，身体不好的就不要呗。”
云归珠宝公司也是近几年才办起来的。
但背后不知道有哪尊大佛当靠山，一路顺风顺水，在业内地位极高。它不仅仅专注珠宝设计，上下游行业都有涉猎。业务范围比Wanda要广得多。
能和这么一家公司合作，对Wanda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林染作为公司的首席设计师，自然没理由拒绝体检。
她想医院的体检也不过是抽血验血什么的，也没太在意。等车开到医院门口，一下车，她惊讶地发现就这么个小体检，云归公司居然还派了专人来监督。
“林小姐是吗？”一个身穿职业装的女性走到她跟前，微笑着自我介绍，“我是安娜，云归公司的人事经理。”
场面莫名有点严肃。
林染握了握她的手：“你好。”
安娜说：“这次体检来的很突然，谢谢你们的配合。希望我们以后能合作愉快。”
林染露出职业化的笑容：“好的。”
这次体检也比她想象中的复杂得多，最后她居然被拖去做了个脑CT检查。
林染很抵触做脑补检查，但安娜全程陪同，她都有种错觉，这个安娜这趟来就是为了盯着她。
没办法，只要硬着头皮上了。
385. 不像车祸
做完脑补检查，林染从脑科走出来前，回头看了眼那医生。
她发现了那医生看她的表情有点古怪，似乎有话想说，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林染猜到了自己脑子里大概存在什么问题，她主动交代：“我以前出过车祸，可能伤了大脑。”
“车祸？”医生仿佛听了个笑话，又不知道碍于什么，没有笑出来，“林小姐可不像是车祸。”
只这一句话，他就不开口了。
林染皱了皱眉，但她也不愿意回头想那些错综复杂的往事，转身离开了。
这些年要说她不想知道自己的过去肯定是假的。
可她想不起来。每次回忆只会换来头疼的折磨。
索性就不去想。
她不知道自己曾经爱过谁，有怎样的过去，但她感激那个男人把小七留给她。让她的生活总算有一些指望。
是的，她指望小七活下去。
过去的事如果真的记不起来，林染是打算认命的。
生活待她不厚道，可她也未曾对生活俯首称臣。
她靠着自己的双手，让小七和她过上了不错的日子，这就已经足够了。
她不奢求更多。
如果许黎川没有出现的话。
林染陷在椅子上，盯着扔在旁边的手机。
那晚以后，接着两天手机都没有响过。
口口声声说着对她一见钟情的男人，居然连条短信，连个电话都没有。
果然，男人都是想起一套是一套。
她是中了邪才上他的当！
林染踹了下桌角：“许黎川，你个王八蛋！”
正好助理敲门进来，她没听见许黎川三个字，只见一向淡定大气的首席设计师咬牙切齿地骂着王八蛋，当时被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林设，那个付总让您过去一趟……”
林染尴尬地收回脚，拢了拢头发：“好，我知道了。”
她淡了自己那些小女儿家的心绪，拿出专业的那一面走进来付南青的办公室。
“付总，您找我？”
办公室里还有另外两名设计师。
付南青示意林染坐下。
他一向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哪怕林染上回拒绝了他的感情，在工作上两人接触起来也十分自然。
这点，林染很欣赏。
“人都到齐了，我把事情跟你们说一下。是这样，云归公司打算和我们公司一块合作推出一套系列珠宝，在今年圣诞节的珠宝年度大赏上隆重推出。”
云归公司每年圣诞节都会举行一个珠宝大赏活动，几乎是行业内最盛大的活动，在珠宝大赏上推出的作品，毫不意外地就会成为来年的爆款。
这对急需要知名度的Wanda珠宝来说，无疑是天赐良机。
连林染都觉得很高兴。
付南青继续说：“你们三位是对方指名想合租的设计师，下星期开始，你们要暂时搬去云归珠宝工作到圣诞。”
这当然是个好消息。
另外两名设计师都欣然接受，林染却有点犯难。付南青看出了她神色有异，让另外两个设计师先出去，单独留下了林染。
“怎么了？”
林染一向付南青当自己人，也不藏着掖着：“云归公司离我家太远了，不方便我照顾小七。”
可这个机会不把握住又实在可惜。
付南青沉吟了片刻说：“我在那附近有一间小公寓，里面设施齐全。你要是不介意……”
“这怎么好意思？”林染想都不想就要推脱。
付南青笑笑道：“我又没说不让你付租金？”
林染也笑了：“那我就按照市面价付给你。”
“当然，我们明算账，一分钱都不能少。”付南青用半开玩笑的语气把这事敲定了。
林染由衷地说：“谢谢你，付总。”
这几年无论工作还是生活上，他真的帮了她不少。
付南青看着她：“林染，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一句谢谢。”
“……”林染抿了抿唇，“对不起。”
付南青无可奈何地笑笑：“我更不想听你说对不起。感情的事，愿赌服输，我希望你能真正幸福，如果那个人给不了你，你再来考虑我如何？”
他为她低到了这份上。
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
林染忍着笑道：“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付南青故作深沉地叹气：“自己喜欢的姑娘喜欢别人，我还得送祝福。很扎心啊。快去收拾一下下班吧，你不是还要去接小七吗？”
“嗯，那我先走了，你也早点下班。”林染拉开办公室的门，忽地想起什么，回头，“付总，上次的体检报告出来了吗？”
付南青一愣：“不是都发了吗？你没拿到？”
林染也很糊涂：“没有。”
正说着话，手机忽然响了，她低头一看来电是小七打来的，冲付南青示意了一下，边往外走边接听。
“小七，你放学了吗？妈妈马上就……”
“她在我这里，不用担心。”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一道熟悉低醇的嗓音。
林染愣了愣：“许黎川？”
许黎川低笑：“林小姐现在都习惯连名带姓地叫我了？”
她心里情绪复杂，坦白说，她期待再度听见这个男人的声音，但她心里还是有气。
凭什么他想联系就联系，不想联系就晾着她，让她干等？
“许先生，我女儿为什么会在你那里？”林染口吻变得客气而疏离，但怎么都藏不住那点赌气的意思。
许黎川没说话，手机那头换了主人。
“妈妈。”小七脆生生的声音穿过来，“小迟哥哥来找我玩，我今天能不能在大叔家里吃晚饭？”
“不行！”林染想都没想就否了，“我现在过去接你。还有林小七，你下次再敢跟别人走，我就关你小黑屋！”
“好吧……那我在大叔家里等你。”
小七委屈巴巴的声音让林染有点心软，但这小丫头片子敢跟着别的臭小子跑了，这点还是要教育。
她挂了电话急匆匆地往许黎川家敢。
殊不知那头小七和小迟两个小屁孩对视一眼，露出了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386. 一家人
许黎川坐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两小孩，眼里流露出罕见的温柔，还有一丝狡黠。
他倒是没想过有一天，他得靠孩子来追回老婆。
“大叔。”小七发现了茶几上的文件袋，有些好奇地拆开了，里面是检验报告。字她都认识，就是有些看不懂。于是抬起小脑袋懵懵懂懂地问许黎川，“什么叫做海马体切除手术啊？”
许黎川眸光深了几分，他摸了摸小七的头，缓缓说：“是个会让人失去记忆的手术。”
林染的检查报告没有送到她公司，而是送到了许黎川手上，连同林染和小迟的DNA比对结果。
她的确是夏云初，是他儿子的母亲。
许黎川虽然早就做过了心理准备，可真的看见体检单上，林染身体曾遭受的那些损伤时，怒火还是吞噬了理智。
她的大脑被人活生生地切开，挖去了一部分。为了保持效果，她被喂了大量药物，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可她的身体机能很差。
“许先生，林小姐被人强行破坏了大脑记忆层，最好不要用过去刺激她，不要试图唤起她的记忆，那样对她大脑的损伤会很大。”
他的云初，吃了那么多苦……
许黎川闭了闭眼睛，切实感受到了心痛的滋味。
他发誓，一定要亲手杀了那个人！
这是林染第二次来到许黎川这栋小别墅。
大门是敞开的，像是特意等着她来。
里面飘出来小七的笑声，林染怔了怔，她很少听见小七这样开怀大笑了。她缓步走进去，看见客厅里，许黎川正给两个孩子讲故事。
其实主要是许黎川和小迟说故事给小七听。
小七就坐在许黎川脖子上听得津津有味。
许黎川的声音很好听，但有意逗乐小七，说到关键的地方会故意压沉嗓子，做出动画片里的夸张嗓音。
小七搂住他的脖子，咯咯直笑。
许黎川单手扶住她，免得她掉下来，眉宇间一派温柔。像父亲对待女儿那样。
林染眼眶红了，她一直憧憬的一家人和乐融融的画面，这下切实地出现在了眼前。好像做梦一样。
许黎川自从林染进门的那一刻就看见她了。
他任由她倚在门边，静静地看着。他一向自诩耐心绝佳，但这回到底没耗过她，抬起头，对林染伸出手一只手，微微笑了：“过来。”
过来……
简单两个字，像是从梦里传来的声音。
眼前许黎川的身影和梦里那个男人重叠，林染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惊骇得心神俱裂。
是他？！
头又疼起来了。
她痛苦难耐地扶着墙慢慢蹲下。
许黎川脸色微变，将小七放下来，快步走过去。
“怎么了？头疼了？”
他拦腰抱起林染放在沙发上，从她包里翻出药，小七乖巧地去倒了杯水来。
林染吃完药以后，疼痛暂缓，她看着脸色凝重的许黎川，勉强扯开嘴角笑了一下：“许黎川，我每次见你就头疼……”
许黎川脸上表情并不好看，他看着林染疼到苍白的脸，薄唇抿紧了，似乎极力压抑着什么。
“许黎川……”林染还想说什么，却被他按住后脑勺直接压进了胸口。她耳边是他清晰有力的心跳。
“别说话。”他哑声道，“让我抱一会儿。”
我很想你。
这句话许黎川没有说出口，这五年来，他要了命发了疯地想念着……
他声音很轻，林染却听出了悲伤的意味，一时有些发愣。
他为什么而悲伤呢？
正茫然直觉，忽然觉得脸上一凉，她居然掉了眼泪。胸口被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塞满，她仿佛一个溺水的人，只能死死地抓住许黎川胸前的衣襟。
“妈妈，你怎么哭了……”小七无措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林染猛地回过神来，这才想起还有孩子在。
她慌忙推开许黎川，擦干眼泪，冲小七笑笑：“没事，妈妈就是眼睛有点难受。”
“妈妈，是不是大叔欺负你了？”小七虽然喜欢这许黎川，也希望许黎川能做她爸爸，可他让妈妈掉眼泪，这是不予许的！
“大叔！”小孩两手叉腰，凶巴巴地，“你不准把我妈妈弄哭，不然我以后就不和你好了！”
许黎川有点无辜，求救似的看向林染。
林染哭笑不得，有心连同女儿一块欺负他。
“小七，那咱们以后不跟这个叔叔玩了好不好？”她一本正经地向女儿告状，“他欺负妈妈，是个坏蛋！”
许黎川：“……”
他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指望他能帮着说两句话。
许迟老早就叛变了，他颇为深沉地叹了口气，望着自家老爸摇了摇头，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我爸他有时候就是脾气不好，小林阿姨你多担待。”
“……”
行，合着这娘仨儿统一战线来怼他来了。
许黎川干脆地举手做投降状：“我错了。”
林染忍笑，拿上小七的书包：“走吧小七，我们回家。”
小七却不太愿意走。
“妈妈，阿茶婆婆做了好多好吃的……我们能不能在这里吃晚饭？”
小迟也赶紧抓住林染的手：“小林阿姨，你陪我一块吃饭吧。跟我老爸一起吃饭可没意思了！”
被这俩小孩一左一右地夹攻，林染到底磨不过，凉飕飕地看了旁边沙发上的许黎川一眼。
许黎川轻笑：“留下一块吃顿饭吧。”
最后到底还是留了下来。
阿茶做了一大桌子菜，居然意外地对林染的胃口。
结果就是林染吃撑了。
阿茶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吃，露出了慈和的笑容。
“林小姐，合您口味吗？”
“很好吃，我很喜欢。辛苦阿茶婶婶了。”
387. 把她还给他
阿茶鼻子有点酸，她真的在这个林小姐身上开到了太太的影子，一时间百感交集。又想到许黎川叮嘱过的，暂时不能够刺激到林染，她笑了笑，用尽量平静的口吻说：“您喜欢吃就好，您以后直接叫我阿茶就行。”
“这不合适吧？”
林染很喜欢阿茶，第一眼就觉得她亲切，但直接喊她阿茶总归有些不礼貌。
“没事。”许黎川淡淡开嗓，“你叫她阿茶就好，她习惯了。”
习惯了？
林染有些发懵。
阿茶已经收拾碗筷去厨房了。
饭吃完了，林染想再留下去也不合适，要叫小七回家。此时小七正和小迟在院子里抱着电脑玩，时不时能听见他们的笑声。
看得出来小七很喜欢小迟，她和别的小朋友一块玩从来没这么开心过。
林染不忍心打断，站在阳台上静静地看着他们，眼底覆上一层温和的笑意。
忽然起风了，林染穿的不多，凉风挂在脖子上，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忽地肩上一重，一件男士外套落在她肩头。
“披上吧，晚上冷。”许黎川不知时候出现在她身侧。
他好像天生不怕冷，只穿一件白衬衣，身影颀长清隽，在月色里英俊得不可思议。
夏云初只看了一眼，就匆匆别开眼。
美色可以杀人于无形。
两人并肩站着，沉默让气氛变得有点尴尬，至少林染是这样觉得。
“我们以前……”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底的困惑，“是不是见过？”
她梦里那个人……好像就是许黎川。
亦或者，只是她想多了？
林染搞不明白。
许黎川垂眸看她：“你觉得呢？”
“我……”林染张嘴想解释，却觉得自己那些理由他听来一定可笑，“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我的，但我肯定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许黎川，我和别的女人不一样。”
“我不需要你和谁一样。”许黎川淡淡道，“我喜欢的是你。”
“可为什么是我？你总要给我一个理由吧？”她说，“许黎川，我陪你玩不起，我没有玩的资本。”
林染不会蠢到真的相信什么一见钟情，她需要一个理由，来说服自己相信眼前这个男人，是真心喜欢她，而不是拿她打发时间。
许黎川沉默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的沉默在林染看来无疑是一种无话可说的心虚，她自嘲地笑了笑：“看来许先生是没碰过单亲妈妈，所以想拿我找乐子。到此为止吧。”
说完，转身要走，却被许黎川扣住了手腕。
他大手如同铁钳一般死死抓住她。
“林染，你有没有良心？”他呼吸变重了，极力压抑着脾气。
林染猛地回过头，忌讳地看了眼外面的两个孩子，压着嗓子：“许黎川，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要是怕我不负责任，我们可以结婚。”他望进她眼底，一字一字地说，“你要是愿意，明天我们去领证。”
林染被震在当场。
“许黎川，你疯了？！”
“也许吧。”在她面前，他可能真的疯了。许黎川手上微一用力，将人拉到了跟前，“所以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呼吸温热，近在咫尺。
林染脸蓦地红了，眼神不自在地飘忽起来，就是不敢正眼看他：“你放开我，谁要嫁给你？”
许黎川倒也没有强留她，配合地松开手。
林染一获得自由，逃似地冲回了客厅，差点被沙发绊倒，身后隐隐能听见许黎川的轻笑声。
“……”
她真是怂得一比……
许黎川不紧不慢地迈步跟进来。
“林小姐。”他语气一本正经，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对珠宝你是行家，我这里有件珠宝想请你帮忙看看，方便吗？”
询问的口吻，人却已经迈步上楼了。
林染只好硬着头皮跟着许黎川走进他的书房。
而此时花园里的许迟心满意足地合上电脑，转头对小七说：“看见了吧？网上都是这么说的，男人和女人只要睡在一起，就会结婚了！现在只要让小林阿姨和我爸爸睡在一块，他们就会结婚！”
“那怎么才能让他们睡在一块？”小七有些茫然。
小迟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药瓶，冲她挑了挑眉：“用这个，再请阿茶婆婆帮忙，那就搞定啦！”
这是林染第一次进许黎川的书房。
装修讲究，细节处更见品味。
最令林染奇怪的是，书房里居然还有一个小房间，里面可供休息的床，还有间浴室。
许黎川解释说：“这几年我工作比较忙，基本上都睡在书房。”
其实他不太想回卧室，他一个人睡在那儿，闭上眼睛就忍不住幻想她还在身旁。可伸出手，枕边却是空落落的。
这种滋味太难受了。
许黎川从书桌下方的抽屉里取出一个锦盒，打开来，里面是枚胸针，雪花状，做得很精致，设计独特，用材也考究，绝对不便宜。
而且林染在市面上还没见过这种胸针，看来是独家打造的。
“很漂亮。”林染由衷的说，“要是能在市面上发行，肯定会大火的。”
许黎川轻抚着那枚胸针，神色温柔得不可思议。
“这是我太太设计的。”
他太太……
林染别开眼，心里酸涩。
他到底还是爱着他太太的，不然不会有哪个男人会对着一枚胸针，露出那样的神情。
林染起身：“没别的事，我就不打扰了。”
“你在吃醋？”许黎川幽幽地问。
林染被说中了心事，有些恼怒：“你既然心里记着你太太，还来招惹我干什么？！许黎川，我说过了吧？我不会当小三。”
“我也说过，我会娶你。”许黎川将胸针重新收进抽屉里，往事，似乎也只能这样被暂时收藏。
等到日后，她可以接受的那一天，他再慢慢告诉她。
“林染。”他缓步走到她跟前，“夏云初她……不会回来了。”
他艰难地把这句话说出口。
这个世上没有夏云初了，但老天把她用另一种方式还给了他。
388. 一夜荒唐
林染不懂他这话的含义，但她能从许黎川的神色里读到悲伤，忽然就心痛了起来……
“许黎川……”
她一句话还没说出口，书房虚掩的门忽然被推开。
竟是阿茶和小七两人，阿茶手里托着托盘，上面是两碗甜品。
“林小姐，先生，这是小七他们帮我打下手做的甜品，你们尝尝味道。小孩子的心意，可别糟蹋了。”
许黎川本不喜甜品，但看着小七期待的眼神，实在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林染更不可能拒绝女儿了。
两人默契地一人拿过一个碗，低头三两口喝完了。
阿茶笑眯眯地，小七笑得更欢了，转身往楼下跑。
“小迟哥哥，他们吃了！”
“……”
吃碗甜品怎么兴奋成那样？
林染有些困惑。
阿茶冲他们暧昧地笑笑，也跟着退出了书房，甚至还替他们关了门。
如果说许黎川刚刚还和林染一样困惑的话，但下一秒，他身体的反应就给了他答案。
甜品里面被下料了。
而且，能干出这种事多半是许迟那个臭小子的主意。
但他倒不觉得恼火。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了衬衣领口的两枚纽扣，露出锁骨，缓步朝林染靠近。她身上的每一寸都是他熟悉的。
五年了。
毫不夸张地说，他禁欲了整整五年。
他们这一别太久了。
而林染在情欲方面的知识目前几乎为零。
她只觉得热，而那种热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体内， 好像有一把火在烧，烧得她挠心挠肺，坐立难安，甚至有些站不稳。
“许黎川……”她无意识地喊了声，“我有点难受。”
“我知道。”他温柔地应着，大手带着蛊惑的意味，从她的脸上流连而下，抚过她纤细的脖颈。
他的手很凉，触碰的时候令她觉得很舒服。
她不自觉地婴宁出声，嗓音是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娇媚。
许黎川喉结微微滚动，一把将已经意识涣散的女人抱起。
“热的话，去洗个澡。”
事实上，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欲望在体内叫嚣，他一路强忍着，把林染抱进了浴室。
林染忘了那一夜是怎么过来的。
那个男人用低沉诱人的嗓音在她耳边低喃。
他喊她：“云初……”
他一遍遍说着：“我爱你，我爱你……”
情到深处，最极致浓烈的时候。
他和她接吻，她却尝到了苦涩的滋味……
许黎川居然流泪了？
这是林染最后的印象。
窗外夜色依然深沉，许黎川低头看着怀中昏睡的女人，怜爱疼惜。
她本来身体就算不得好。
这几年带着孩子生存日子过得有多辛苦，不用想也知道。
许黎川轻轻掀开她身上的薄毯，抚摸着她腰后那淡到几乎看不见的疤痕……这是当年烙印在她身上的痕迹，如今也被强行抹去了。
她的过去，被血淋淋地剜掉……
是他没有保护好她，让她一次，两次地遭受伤害。
“云初……”许黎川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闭眼，是愧疚，“对不起，我来晚了。”
林染这一觉睡得极沉。
房间里暗色的窗帘严丝合缝，密不透光。以至于她醒来的时候，有一瞬间还以为是在夜里，她坐起身，浑身酸软得像是被什么东西碾过一样。
林染捂着头仔细回想了一番，终于记起了昨夜的荒唐，脸红成了番茄。
“醒了？”许黎川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餍足的男人神清气爽，俊逸逼人。
林染抓起身下的枕头砸过去。
“许黎川，你这个变态！”
许黎川伸手接住了，看着用被子捂住头装鸵鸟的女人有些好笑。他走上前，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的头：“起床，吃点东西。”
林染甩开他的手，闷声闷气地问：“几点了？”
“十二点。”
“十二点？！”林染被惊住了，一把掀开被子，“小七呢？”
“和小迟一块送去学校了。”
林染也顾不得身体不适，着急忙慌地要找衣服，然后陡然间想起昨夜模糊的片段，她的那些衣服……全都湿透了。
“许黎川！”林染气得不行，又是一个枕头砸过去，“我上班从来没迟到过！”
“我帮你请假了。”许黎川避开这一袭击，抬了抬下巴示意床头柜上的纸袋，“给你准备的衣服。换好就下来吃饭。”
林染穿好衣服，倒正好合身，洗手间里还备着崭新的洗漱用品，她匆匆忙忙地洗漱完，下楼，阿茶正摆碗筷，抬眼见她，笑眯眯地：“睡得好吗？”
“嗯……”林染脸色热得不行，支吾地应了声，走过去坐下。
阿茶很有眼力见地走开了。
两个小孩也不在，餐桌上就她和许黎川两人面对面，大眼瞪小眼地。
许黎川有些好笑：“看我管饱？”
“你这个衣冠禽兽！”
许黎川轻眯了下眼睛，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他可是单纯的禽兽，没有衣冠。
不过无所谓了，被老婆骂，纯当调情了。
林染见他脸上没有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