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对,她文静贤淑,她生儿育女,然后呢?“
这话问的莫说清菱,就是陆元也是一愣,“什么然后呢?”
高阳眼里爆发出恨意,“陆元,从小,我就比不过你。我们明明一起长大,可是在长辈那里,什么都是你好。你家是侯府,权势高。你读书比我好,练武也比我好。是我先喜欢清菱的,可是她眼里全是你,早早跟你家定下了亲事。口口声声只当我是兄长。
后来,你家里出了事,她一路追着你,走了那么远,又怎么样呢?
我出城门接她的时候,她是一路痛哭着回来的。她说要绞了头发当姑子去。我那时候,是真心疼她啊。我跟她说,没事,还有我呢。
你看她傻不傻?她就没想过,她要去当姑子,她爹娘能不能同意?
第二天,我就去她家提亲去了。她爹娘高兴坏了,当场就允了,把她像个烫手山芋一样丢给我了,让我三个月后就办婚礼。
没关系,我不介意,总归最后抱得美人归的是我,不是你陆元。
洞房花烛夜啊,我在外边喝完了酒,连洞房都不许他们闹,就为了护着她。
可这个贱人呢,她早早地掀了盖巾,卸了头冠,喝醉了酒倒在床上睡了!“
清菱是记得这事的。那时候她心中苦闷,陆元刚被发配不久,她丝毫不想成亲。
可是母亲哭着跪在了她面前问她,是不是真的要逼死全家?陆元家那个罪名,他们跟他家有联姻,能不被牵连就是万幸了。她还敢一路追着陆元走。如今又要闹着当姑子,是不是非要朝廷下个诏令,将他们全家也下了大狱才肯罢休?
她不能做那样的不孝女,高阳又跟她说,娶她只是为了解除她家当前的难关。她若真不愿意,他绝不会勉强,婚后还是兄妹相待。
她信以为真,就嫁了。
婚礼的当天,她三更就起来装扮,一早就没吃什么东西,左等右等都不见高阳回来。她实在饿了,头饰又沉,就摘了发饰,填了点东西。
洞房里的东西都是些饼啊枣啊花生之类的,她吃得噎得慌,又找不到水,只好就了点酒才咽下去。
她在家里,偶尔也喝点果酒,不知那洞房里的酒是什么酒,酒劲那么大,喝完之后,她整个人都要断片了,强撑着才去了床上,歪着就睡着了。
到第二日她醒的时候,已经跟高阳完成周公之礼了。
她心里有些怨怼,明明说好了只是兄妹相待,可是这话她却说不出口。她自己也知道,那未免太苛责高阳了。
只是心中实在难过,忍不住背着人悄悄擦拭了下眼泪。
她跟自己说,就这样吧,既然嫁了,就跟高阳好好的过下去,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陆元觉得不可思议,“就因为她早早睡了,你就记恨她到了要杀了她的地步?“
高阳发出一声古怪的笑声,“我当时看着她倒在那儿,肤色如雪,发色如墨,心里只有欢喜。我褪去了她的衣服,把她抱在怀里,你知道她那时候说什么吗?
她拽着我的衣袖,睡眼朦胧,口齿不清的怪怼说,陆元,你怎么才来啊。
我一颗火辣辣的心当场浇得透心凉,我那时候就想掐死她。但是我得忍着,新妇刚入门就横死,对我也不好。不就是个女人吗,我把她当妓子睡够了再弄死也不迟。“
清菱面色惨白,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她不知道这件事,真的不知道。
从小到大,她一直以为自己会是陆元的妻子,如果不是陆元家被圣上贬斥流放,她那时是应该嫁入陆府,做了陆元的妻子的。
她喝醉了酒,只一心以为自己嫁入了陆府,嫁给了从小定下亲事的未婚夫,也是有可能的。
怪不得……
清菱想起些往事,整个人颤抖了起来。
高阳看着陆元铁青的脸色笑了起来,疼痛让他平日里看起来温文尔雅的脸扭曲起来。
“既然把她当妓子,我就放开的多了。我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回去把她绑起来,为所欲为。
我跟她说,别人家的夫妻也都这样,夫妻房事,玩得越厉害的,是因为心里越喜欢。
她脸皮薄,不敢问人,以为我说得都是真的,只能随便我折腾,被我折磨的狠了,就一边哭一边求我。
我最喜欢掐她腰间的细肉,又嫩又滑,掐得青青紫紫的。
但凡是有点名头的妓女,我都不敢下这样的狠手,毕竟要脸啊。可是她,随便我怎么折磨她,都只哼哼唧唧哭哭啼啼得受了。“
清菱尖叫一声,飞过去扑他的嘴。她一个孤魂野鬼,自然是捂不住的。
陆元听了这番话,就像被锤子夯在了天灵盖上,整个人都僵硬了,别说揍高阳了,他痛得连一根手指都抬不动了。
高阳看着陆元鬼一样惨败的脸色,越发开心了,竟然觉得自己被踩断的手指也不那么痛了。
“日子久了,我玩出了兴致。那些在妓女身上不好试的手段,我都在她身上玩过,什么姿势,我都试过。
她怕得很,给我连抬了几房妾室,只盼着我去别人那儿。
我怎么能随了她的心意呢?我哪儿都不去,每晚都去她那儿。
她回家里跟她母亲哭诉,她母亲跟她说,那都是因为我宠爱她,才不去妾室那儿。男人就是爱这个,让她忍着就是,千万别因为这个跟我生了嫌隙。“
陆元从被砸懵了的状态缓了过来,他抽出了刀,横在了高阳的脖子上:“你个畜牲!“
高阳哈哈大笑,“陆大人,我是确实没想过,你陆元被贬还能从军再起,短短几年就重回朝堂的。
你回到朝堂看到我,跟我说,清菱曾经是你的命。你把我交给我了,望我善待她。
其实那时候,我已经玩腻她了,妾室那儿我也经常去了。
我原本看着她生了一儿一女的份上,想给她留条命的,就当全了少年时的情分。
可谁让你看重她呢?
我一看到她,就想起你!我就发自肺腑的感到恶心!
我倒是想弄死她,可你陆大人位高权重,我惹不起。
所以我想了个法子天天折磨她。
我从妓院的老鸨那里拿了最烈的春药。
老鸨跟我说,就是再烈的女人,吃了以后,别说对面是男人了,就是条公狗,都会敞开大腿求欢好。
我拿回来给她放在糕点里吃了,看着她情欲涌动,浑身潮红,可真是带劲啊。
你陆元的心上人又怎么样?心里有你陆元又怎么样?还不是跟条狗一样,趴在我面前求欢。“
清菱被这连番话语,打击的魂魄都淡了几分。
她是记得这事的。有一段时间,她不知为何,总是情欲难以自抑。
偏偏那段时间,高阳很忙,虽然也是在房间里陪着她,但是却公务缠身,不停的在忙着自己的事。
她欲火中烧,忍着羞涩,主动去搂高阳的脖子,却被高阳止住了,搂在怀里继续看公文。
她忍得艰难,觉得浑身都像被蚂蚁啃噬,不自禁的发出声来,高阳却收敛了颜色问她,怎么就这么想要男人。
她羞愤欲死的时候,高阳又要了她,然后哄她说,想要自己的相公不羞耻,什么时候想要,都可以脱了衣服自己坐到相公身上,这才是夫妻情趣。
好一个夫妻情趣,原来都是他下了药!
清菱已经是一个鬼魂,没有五脏六腑,不食五谷杂粮了,却忍不住呕吐起来。
陆元双眼血红,他抄起手上的刀直接就把高阳的脑袋砍了,然后还不解恨,疯了一样地抓起高阳的脑袋狠狠的在地上砸,一下,两下,三四下。
清菱被他的状态吓坏了,不停地说,“没事的陆元,都过去了,我已经死了,那些事都过去了。”
可是他听不到,他不停的砸着,好像要把自己所有的痛苦愤恨都这样发泄出去,一直到把高阳的脑袋砸成了肉泥,他才停下来。
他满脸的鲜血和碎肉沫,抓着那个看不出形状的脑袋,坐在地上,目光里一片迷茫,就像个不知所措的小孩子丢失了宝贵的东西,却不知道该如何寻回一样。
清菱刚刚听到高阳那番话,只有痛苦悔恨羞耻,可是如今看到陆元的模样,她是真的害怕了,陆元他好似被刺激得神志不清了。
她摸不到他,触不到他,他也听不到她的话,可是她还是一遍遍的安抚他,“没事的,陆元,真的没事的。”
过了许久,陆元才慢慢的晃过神来,他摇摇晃晃得站起身来,拄着自己的剑,一步一步得挪出去了。
他的副将站在外边守门,不知道里边发生了什么,看见他这幅神色,连忙搀住他,出声道:“都督?”
陆元看了一眼副将,声音沙哑地说,“灭门,点火。”
京都里一个寻常得再不能寻常的夜晚,户部一个知事家被灭了门的消息第二日就传遍了京城。
可当天晚上,清菱却顾不得这些了,她一路跟着陆元,看着他一路走在黑夜里,就像是要跟谁拼命一样的架势疾行,雨水都没有他脸上的泪水流的快。
他就这么走了一夜,清菱就这么跟了一夜,清菱从不知道,原来他这么能哭,原来一个人有这么多的泪水。
天一点一点的明了,清菱的身体越来越淡了,她恍惚间才想起,她怎么就能离开高阳的玉佩了呢?
清菱探出手去,摸了摸陆元的脸,“元哥哥,你别哭了,我要走了。”
陆元自然是看不到她的,但是他看着远方逐渐亮起来的天色,闭上了双眼,轻声的念了一声,“菱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