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时间:2025-10-03 22:22:49
我叫黎宏炫。左眉的疤,是救人的勋章,也是诅咒。
上一次它震痛钻心,是前任刑侦支队长车祸身亡的前一刻。
今早六点,这诅咒再次灼痛。
随即,海市血染:
退休法官被浇铸成跪姿沉河;
五十岁幼师被扮成「在逃公主」,毙命旋转木马;
建材老板被焊死驾驶座,经历反复撞击。
每个地狱现场,都留有一枚仿古「死刑令签」。
而一张残缺的小学毕业照,更是拉开了迟到二十多年的血腥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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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黎宏炫,临时授命接任海市刑侦支队队长。
今早六点一睁眼,我左眉上的疤又开始一跳一跳地疼。
每回出现状况前,它总会如预兆一般折磨我。
果然,十七分钟后我接到电话,赶往发现尸体的护城河边。
护城河水面泛着铁灰色的光,晨雾像一层湿冷的裹尸布,黏在皮肤上。
老赵的破木船漂在河中央,他蹲在岸上发抖,牙齿打架的声音比他的叙述还清晰。
「警察同……志……那东西……那东西在瞪着我啊!」
警戒线内,闪光灯在雾气中划出惨白的光痕。
我蹲在尸体旁,手套上沾满了河水的腥味和尸体特有的粘腻感。
尸体已被置于岸边,那张脸就像泡发的馒头,惨白里泛着青灰。
眼球被水泡得凸出眼眶,瞳孔扩散成两个黑洞,直勾勾盯着天空,像在质问老天爷。
最恐怖的是额头的刻字,伤口外翻,乌粉色的皮肉像被撕开的拉链。
「徇私」两个字的笔画边缘整齐得变态,我甚至能想象凶手拿着刀,像刻印章一样慢慢往下按的样子。
法医翻动尸体时很费力,因为死者下半身被浇筑在混凝土里。
其双手也被水泥凝固成诡异的祷告姿势。
「黎队,您看这个。」
法医小李用镊子夹起死者怀中的一张照片,「很完整,没泡烂,凶手用防水袋装着。」
那是一张泛黄的小学毕业合照,二十几个孩子排成三排。
他们头顶上方横幅上,是「曙光小学 1998 届五 1 班毕业留念」几个大字。
照片边缘还有烧焦的痕迹。
「死亡时间?」我问道,目光扫过呈现诡异跪姿的尸体。
「水温 14 度,根据尸体浸泡特征和胃内容物分析,死亡时间大约在 72 小时前。」
小李翻动尸体,「最奇怪的是,虽然浸泡了这么久,但尸体腐败程度比预期要轻。凶手可能用了什么方法延缓了腐败过程。」
法医又从死者后衣领内取出一块薄薄的木片。
「黎队,你看这个形状,好奇怪。」
长条形的木片,一端呈尖头状,其中一面竖书三个字「吴俊伯」。
「这不是普通的杀人案,」我轻声说,「是处决。」
这木片分明就是在模仿古时行刑用的「亡命牌」啊。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黎队,现场初步勘查报告出来了。」高钰抱着一叠资料小跑过来,马尾辫在脑后一跳一跳的。
这个刚分来的实习女警,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敏锐。
她父亲是十年前因公殉职的老刑警高卫国。
「死者身份确认了,吴俊伯,52 岁,原中级法院民事庭副庭长,三年前退休。」
高钰递过资料,「家属报失踪是在前天晚上,说是去参加老同学聚会后一直没回家。」
我翻开资料,吴俊伯的标准照上是一张方正的脸,浓眉大眼,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
而此刻躺在河岸边的这张脸,却肿胀发青,额头上刻着对他职业生涯最终极的嘲讽。
「查查他经手的案件,特别是……」
我的手指抚过照片上「曙光小学」几个字,「与学校有关的。」
「已经安排了。」高钰点头,眼神里带着那种熟悉的崇拜。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是我的同校师妹,熟悉我漂亮至极的履历——犯罪心理学和刑事侦查学双学位本硕连读,论文拿过公安部金奖,甚至参与过国际刑警的案子。
但此刻,这些都没用。
我站起身,环顾四周。
护城河两岸都是老城区,几公里外一座哥特式老教堂的尖顶,隐约可见。
「曙光小学」未拆除前,就坐落在离教堂两条街的街口。
现在,小学的旧址上早就建成了福利院。
恰在此时,小学旧址方位的上空,升起数不清的彩色气球,白色信鸽腾空穿梭。
那里好像在庆祝一桩极大的幸事。
我想起看到的早新闻,慈善家金育森心系孤幼,承诺全面长期资助福利院。
看来福利院正在进行受助仪式。
我收回视线,低头看向尸体。
一阵风吹过,带来河水特有的腥味。
我猛地感到一阵眩晕,用力闭了闭眼。
可再睁眼,就觉得那些黑沉沉的水面仿佛都在向我涌来。
「黎队?您没事吧?」高钰关切地问。
我摇摇头,伸手进口袋里,紧攥住一枚变形的警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