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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阵阵淫靡之声，顺着寝殿的门传入我耳内，将我重重钉在原地。
7.
“阿……阿黎，这是什么情况！”苏唐瞪大双眼：“赵声执他……”
我一时脑袋空白，连双手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差点跌落在地。苏唐见状，气得要踢门而入，还是被我拦住。
随着几声高亢的尖叫，屋内安静下来。
女人娇柔的低语传来：“陛下，你到底何时纳我为妃？”
赵声执低笑一声：“就这么着急？”
“人家……人家都是你的人了，能不着急吗？”
“我答应过黎愿，一生一世一双人。待我立她为后，她便是再想一双人，也生米煮成熟饭，反抗不了。到那时，我便将你纳入后宫。”
明明是六月酷暑，我却如坠冰窖，遍体生寒。我本以为，赵声执急切地想立我为后，是因为他从小缺乏安全感，因为害怕我离开。
但我从没想过，是他已经忍不住本性。
“那黎愿有什么好的？又没家世又没背景，依我看不如封个常在答应，也算是给她的恩赐了。”女声娇嗔着，下一刻却发出沙哑的喊叫。
赵声执竟是掐住了她的脖子，声音里暗藏杀机：“我阿姐也是你能议论的？你当你是谁？我告诉你，皇后只有黎愿一人，你再胡说，这条舌头也别要了。”
之后他说了什么，我一句也听不进去。
脑袋里只有当初在冷宫之中，那个常年因病，脸色苍白的少年红着脸对我立下誓言，说着永不相负。
可如今，到底是什么变了？
苏唐担忧地望着我：“阿黎，既然都这样了，那不如我们……回家吧，反正这个狗屁任务也早就结束了。”
我僵在原地，闭上眼睛沉思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出声：“不……我们不回家。”
“唐唐，既然来了这里，那我们便玩个尽兴。”
8.
“赵声执，我想当皇后了。”
床笫之间，我趴在赵声执身上轻轻喘息。
赵声执一听，竟是立刻跳了起来：“阿姐，你……你当真？”
我点了点头，赵声执竟像个小孩儿似的将我抱了起来，在寝殿里转圈。
“我……我这就传礼部尚书，阿姐，你不知道我等着一天等了多久！”赵声执兴奋地踱步，下一刻又将我狠狠抱进怀里蹭蹭。
我笑了笑，有些娇羞：“阿执，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当皇后吗？”
赵声执摇了摇头。
“因为，我想着阿执的第一个孩子，总不能没有名分吧？”
赵声执傻傻地看着我，瞪大了眼睛：“阿姐你……”
我将他的手抚上我的肚子：“你摸摸他？”
赵声执极为小心地抚上了我的肚子，眉眼间都带着不可置信，简直快要哭出声来。
“阿姐，像是做梦一样。”
“阿执，不是做梦。你有孩子了，太医说，是个男孩儿。他不会像我们当初那样，他会很幸福，很幸福地来到这个世上。”
赵声执不允许任何人提起从前，在冷宫那段日子是他一生的伤痛，除了我。
果不其然，赵声执一听便凝了凝神。第二日，封后诏书与太子册封诏书是一同来的。
群臣虽然反对，但还是抵挡不住赵声执的一意孤行。
苏唐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我正将一颗黑子下入棋盘之中：“帝王，向来难以违抗。不然那位置，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想坐了。”
一子落，我转头看向苏唐：“宝宝最近怎么样了？”
“他啊，最近可调皮了。已经会踢我了呢！”
看着苏唐初为人母的欣喜，我不由笑了笑：“已经……会踢你了啊。”
“阿黎，你当真要这么做？”苏唐皱着眉，看向若有所思的我。
“你从小认识我，我什么时候反悔过？”
“你想做，那我便跟着你。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依你。”苏唐对着我甜甜一笑。
我不语，执起一颗白子，下落棋盘。
封后大典后，许是考虑到我怀有身孕，情绪不能受到波动，赵声执始终没提纳妃一事。
我查了，那日与赵声执欢好的女子是镇远将军的女儿，林欢。
朝堂，后宫，自古以来便是一体。不管是镇远将军将女儿送来，还是赵声执收了这个姑娘，意义都不言而喻。
赵声执明明答应了在封后大典之后便纳妃，但如今却迟迟没有动静。不仅如此，赵声执现在除了政务之外，便一门心思扑在我和孩子身上。
林欢着急了，但赵声执却迟迟不见她。
我剪着瓶中花朵的枝干，心想着立春将至，
也是时候办一次春日宴了。
9.
宴席之上，歌舞升平。众女眷都喜气洋洋，唯有一人神色不定。
林欢坐在我右侧，时不时地想着离开，却又不好走开。
我眼色一使，苏唐便举起酒杯来敬。又是凑巧一个不小心，溅到了林欢身上。
这刚好让林欢有了可乘之机，直接退了席面下去更衣。
我挑眉一笑，再过一会儿……就该我出场了。
过了许久，林欢仍没回来。
“阿黎，到时候了。”苏唐扶着我的手，拉着我出了花园。
花园边的偏殿里，传来阵阵娇喘，那便是林欢，而另一位主人公，便是我的丈夫。
站在房门口，我深吸一口气来，狠狠推开了门。
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的直面这一幕我还是浑身发冷。
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赵声执万万没想到我会出现，连忙冲了过来：“阿姐，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我……我！”
一切解释在这场景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助。我不自觉地往后退去，眼中盛满悲伤与愤恨。
赵声执想来抓我，却被我一把甩了出去。
“别，别碰我，滚……滚呐！”我崩溃的捂着头大喊，下一刻，潺潺血流从我身下流了出来。
“阿姐……阿姐！你怎么？叫太医！”赵声执瞬间变回了冷宫中那个无助又惶然失措的小孩儿，抱着我的身体发着抖。
太医前来会诊，说我气急攻心，但龙嗣无恙。赵声执松了口气，但转眼看到躺在床上的我，不由红了眼眶。
“阿姐，你不要有事，我只有你了。”他抬起我的手蹭了蹭，仿佛变成一只无人可依的弃犬。
苏唐匆匆赶来：“你让开，你有什么资格照顾阿黎！”
“阿黎是我妻，你说我有什么资格！”
苏唐冷哼一声：“你那小情人可还在后院儿待着，阿黎可从没说过她想要什么姐妹。”
赵声执听完，眼中顿起杀意：“我同阿姐一生一世一双人，不会有什么姐妹。”
下一秒，他站起身来，走向了后院。
后来听说，林欢死了，死得很惨。
林将军本就是老年得女，这一番丧女，也算是折了他的锐气和精神。
但……这只是我计划的开始。
10.
“你还来干什么？”我冷冷地看着赵声执，面色不悦。
“阿姐，我带了些东西给你，你会喜欢的。”赵声执讨好地往我走，我却不着痕迹地退后了半步。
赵声执顿时僵在原地，露出一丝苦笑：“阿姐，我不会碰你的。我下次再来看你好吗？”
我没有回应他。
他猛地咳了两声，面色苍白。
从前他在冷宫时便体弱多病，咳嗽一下我都要担心半宿。
如今他捂着手帕，怀着期待看向我，却只收获了一个无情的眼神。
几乎忍不住落泪，赵声执留下一句下次再来便仓皇逃走。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默默将香炉里的烟熄灭。
此后，赵声执总是来我寝殿，我一直不原谅他，他便始终坚持每日都来。
即便我不见他，他也会站在殿门口，一如往日，从不喊累。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来到我生产那日。
水盆进进出出，全是血腥之气，赵声执站在房外焦急地走动，直到一阵婴孩啼哭，打破黑夜的平静。
“生了，是个小皇子！”稳婆喜悦地将孩子抱出来，赵声执颤抖着，连抱都不敢抱。
“你抱抱他，那是我们的孩子。”我虚弱地说着。
“阿姐……你肯同我说话了？”赵声执一改刚才那般如梦初醒的状态，登时红了眼眶。
我没有回答，只是朝他招了招手。赵声执抱着孩子，小心翼翼地坐到我床边。
“阿姐……”他声音颤抖，不知不觉间泪竟落下。
“都是当父亲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爱哭。”我轻柔地拂去他的泪，正如十多年前那样。
在喜得麟儿这天又失而复得，赵声执激动到大赦天下，立刻就为皇子取了名字。
赵成乾，毫无疑问地，这位刚刚出生的小皇子，会是下一任帝王。
或许天不遂人愿，赵声执在最幸福的时候，遭到了最重大的打击。
他的病，复发了。
11.
赵声执小时身子弱，是因为上一任贵妃在他的食物里下毒。
若不是我，他早就死了。
虽然他情况有所好转，但还是留下了病根。
我坐在他床前，一口一口给虚弱的赵声执喂药。不过一个月，他已瘦得如同皮包骨头。
“阿执，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我放下汤碗起身，赵声执却拉住了我的手：“阿姐，你想要什么？”
我一惊，面上却稳住：“阿执，你在说什么？”
“黎愿，你想我死。”他一字一顿地说，紧接着咳嗽了两声。
“陛下说笑了，我要你死，何必天天来侍奉汤药？”
赵声执看着我，没有说话。
“阿姐，若是重来一次，你还会来找我吗？”
我知道，他是在说当年，说冷宫里的事。但那都是过去了。
我没说话，走出了宫门。
当晚，我让苏唐进了宫。
“阿黎，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真的要这样做吗？”苏唐面露难色地看着我：“毕竟那么多年……”
“若是林晋笙寻你，说要再续前缘，你愿意吗？”
“当然不……”苏唐立刻应道，顿时清明：“我懂了，阿黎。”
“唐唐，情爱是世间最小最小的事，我要的不是这个。”
一步步走向赵声执的宫殿，耳边又响起苏唐问我的话：“阿黎，那你要什么？”
“权力。”我推开寝殿的门，看向床上那个孱弱的人：“我要权力。”
12.
赵声执又咳血了，但他眼中比血更红。
“阿黎，你还真是处心积虑。”
“陛下说笑了，林将军是您自己罢黜的。苏大帅也是您亲自任命的，怎么能算到我身上呢？”
如今，赵声执手上已经没了兵权，因为苏将军是我的人。
有了武器，才有底气。
“什么时候？你是从什么时候计划这些的？”赵声执怒目而视，我放下药碗。
“嗯……从那日你罢免林晋笙职位开始。我当时就想，林晋笙为什么敢欺负我的挚友，但你一来，他便什么话都不敢说了。就连他那个白月光被你拔了舌头，他也不吭一言。”
“真好啊，赵声执。站在最高处，什么都能够得到，什么人都怕你。”
“阿姐……你明知道当初，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你为什么……”
“我不要你给我的！”我站起身来，将药碗摔碎在地：“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不愿与你成婚吗？”
“因为我若成了皇后，便长处后宫之中。饶是我那时与你情深义重，但我不敢用未来去赌一颗不变心。
所以，哪怕世人皆知我黎愿会是未来的皇后，我也只是请做了个来去自如的女官。现在看来，我当时赌对了。”
我看着赵声执，眼中却没了当初纯真的爱意：“我看错了你，赵声执。我当时在想，凭什么？这一路是我与你共苦过来的，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想着想着，我就想通了。对啊，你的登帝之路，我也一起走过。凭什么那个位置上的，是你不是我！”
“你竟然早早存了这个心思！”赵声执怒吼着。
“赵声执，你别忘了是谁将你扶上这个位置的！凭什么你能上，我就不能？”
我默默走到香炉前，将香彻底捻灭：“哎呀，这香里似乎放了些冰兰香，哪个不长眼的加进来的？陛下别闻了，对你身体可不好。”
“这香……”赵声执散着头发，形状癫狂：“阿姐，你竟然恨我至此！”
一瞬间，赵声执便明白了为何他早已痊愈的旧病，会一时间如山倒般袭来。
他当年站在我门外时，我寝殿里燃的便是这个香。
“阿执，我怎么会恨你？”我轻轻走过去，如幼时一样替他梳理好头发，别在耳后。
他撑在床上的手终于变得软弱无力：“黎愿，你想当皇帝，你觉得那些大臣会同意吗？”
“谁说我要当皇帝？”我轻蔑一笑：“陛下自有正统，这帝位如何轮得到我？”
“你……你就不怕乾儿未来知道这一切！他会为朕报仇的！”
“为你报仇？”我哈哈大笑：“苏唐的孩子，为何要为你报仇呀？”
赵声执不可置信地瘫倒在床上。
是的，赵成乾根本就不是我的孩子。我收买太医假孕，又故意对赵声执闭门不见，自然而然地躲避了许多麻烦。
苏唐孩子一出生便死于非命，而我的孩子也在那天，出生了。
赵声执只剩下微弱的喘息声，我起身要走，他却拉住了我的衣角：“阿姐……别离开我。”
恍惚间，我仿佛看到那个衣衫破烂的小孩儿，委屈又可怜地抓住我的衣角说：“小执不想一个人，阿姐别走。”
但那已经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了。
我用力扯回衣角，走出宫门。
明宣五年，帝崩。由太子赵成乾继位，号德胜。
成乾登基那日，我站在帷幕之后，
苏唐就站在我的身侧。
我一挥袖，群臣跪拜，山呼海喝。
看似是在拜小皇帝，但实则却是臣服于我的脚下。
“你看，那林晋笙似乎老了好多。”苏唐兴奋地拉着我，向我指着那个颓废的，再看不出一丝意气的状元郎。
我轻笑，问：“现在，还想回家吗？”
“不想了。”苏唐看着我：“我们玩够了再走。”
“好。”我点头。
情爱这事儿太过无趣，我要玩的，是更好玩的游戏。
权力的游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