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认识谢如鹤,是在他出国之前。
那时我高二。
父母离异,我跟着母亲,转来了江南一带的学校。
在此之前,我一直生活在广东。
听说这里的冬天会下雪后,我尤为期待。
谢如鹤那时是我的同桌。
听到我美好的憧憬时,他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并未作声。
后来我才知道。
他笑容是什么意思。
原来,江南地区也不是每年都下雪。
巧的是,我正好赶上了不下雪的一年。
为此我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
直到一个周末,谢如鹤将我叫到了操场。
映入眼帘的,是大片大片的雪景。
原来,他找人运来了一台造雪机,生产纷纷扬扬的雪花。
少年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站在造雪机下,任由白雪淋了满头。
那是冬日里罕见的一个晴天。
我睁大双眸,看着眼前震惊的一幕,迟迟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才感动道,「谢谢你。」
谢如鹤张开双臂,背着光,说出了一句十分中二的台词。
「顾含霜,为你下雪哪够啊,我要为你永永远远的冬天。」
那一刻,我好像被他身后的太阳灼伤了眼。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高考结束,我们就会在一起。
可他要出国完成学业。
而我考上了国内的一所电影学院。
爱情和前程,我们都心照不宣地选择了后者。
谢如鹤离开那天,我去送他了。
不过,我们俩一句话都没说。
直到后来,他回国,进了娱乐圈当演员。
试同一部戏时,我们再度相遇。
我甚至一度以为我们是天定的缘分。
不料,却是一次次的命运弄人。
随着最后的一座山被染成金黄,持续了二十分钟的日照金山终于结束。其他嘉宾互相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际。
我坐在椅子上,裹着毛毯,迟迟不愿起身。
或许是对过去的留恋。
又或许是贪恋眼前的一点温暖。
直到主持人开口。
「看完日照金山,我们也要对一位嘉宾说再见了。」
话音落下,在场人面面相觑。
见状,主持人这才不紧不慢地解释。
「含霜因为还有工作,剩下的旅程,就不能陪伴我们了。」
其实工作只是借口。
真正的原因是,我的身体不能支撑后续的录制了。
医生多次催促,让我赶紧去医院治疗。
下山之前,主持人组织,给我们拍了张合照。
画面定格的那个瞬间。
谢如鹤站在我身后,正低头看我。
......
录制结束后,我驱车赶往医院。
医生说,我的情况不能再拖了,必须得赶紧化疗。
我点了点头,为自己办理住院。
第一次化疗很快结束。
整个过程,疼得厉害。
只感觉有人在用刀撬我的骨头缝。
伴随着疼痛的,还有大把掉落的头发。
我盯着手里掉落的青丝出神。
倒也没觉得多惋惜。
只是,莫名有些难过。
给自己挑选假发时,我接到了知名导演张秋叙的电话。
那边沉默了一阵,才响起张导疲惫的声音。
「含霜,《渡山河》的女主你真的不要了?当初你为此付出了多少心血啊。只要你愿意回来继续演,我给你加一倍片酬怎么样?」
我叹了口气。
张导说得没错。
当初,为了这个角色,我跑剧组试戏不下十次。
为了更还原人物,还专门找武术指导学习了半年。
剧本的每个字我都认真琢磨。
不出意外,这部戏播出,我甚至能跻身一线。
可是,人生的意外真的太多了。
我语气苦涩,轻声道,「张导,多谢您的抬爱,可我实在不能出演。」
这句话直接激怒了张秋叙。
他怒道,「顾含霜,我的诚意已经给得很足了,你自己想清楚。」
「错过这部戏,你相当于白白错过升咖的机会,不仅如此,还要赔偿大笔的违约金。」
眼眶有些发热。
我知道,不给个说得通的理由,张导不会轻易放弃。
于是,我解释道,「张导,我癌症晚期了。以现在的身体条件,拍不了武打戏。」
张秋叙几乎是下意识反驳。
「年纪轻轻的,你胡说八道什么?!」
「您知道的,我比谁都想出演这个角色。」
电话那头倏地沉默了。
好一会儿,才再次有声音,「有可能是医院误诊吗?」
我苦笑。
「三家医院都是同样的结果。」
张导让我好好休养,便挂断了电话。
我知道,他很忙。
现在还要忙着重新物色女主角。
我的病真的给太多人添麻烦了。
对不起啊。
这段时间,我给墩墩找了新主人。
是我的闺蜜乔心月。
给陌生人养,我还是放不下心,就只能麻烦她了。
起初,她几乎每天都要来看我。
面对我时,笑得比谁都灿烂,可一背过身,就偷偷抹眼泪。
我开玩笑说,她这样吵到我了。
大约是真的怕影响我情绪,乔心月现在改为三天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