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粗暴地拖行在青石路上。
等到了后院,他们猛地松手,我整个人向前栽去。
手腕在粗粝的石子上磨出血痕,火辣辣地疼。
纪子昂居高临下地睨着我,眼中寒芒如刀刃。
“你究竟在香囊里动了什么手脚?”
我能做什么手脚。
“那不过是个寻常香囊罢了。”
我哑声道。
但纪子昂不信。
他命人取来刑具,冰冷的铁钳夹住了我的十指。
随着刑具渐渐收紧,钻心的疼痛让我忍不住发出凄厉的哀嚎。
他蹲下身,捏起我的下巴。
“邵离,医者最重要的就是这双手,不是吗?”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我颤抖的指尖。
“只要你对我说实话,我不会怪罪你的。”
但我确实无话可说,因为香囊里装的确实只是些寻常的安神药材。
纪子昂的眼神晦暗不明。
“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只好自己看了。”
说完,他从我怀中夺走了香囊,接过仆人递来的匕首。
然后当着我的面,用刀刃狠狠划开了香囊。
“不要!”
我挣扎着想要阻止,可晒干的药草纷纷扬扬,那张泛黄的符纸飘摇着落在了地上。
香囊是父亲留给我的唯一一件遗物,里面装着母亲与他的定情信物。
纪子昂分明是知道的!
他俯身拾起那黄符,盯着上面蜿蜒的符号,脸色骤然变得阴沉。
“好啊,难怪你百般推脱,原来竟藏着这等腌臜物事!”
他猛地将符纸掷在我脸上。
“邵离!你父亲一生悬壶济世,仁心仁术,怎会生养出你这等恶毒心肠的女儿!”
“亏我以为你当真贤良,心无芥蒂,原来却是佛口蛇心!竟用此等下作手段暗害阿辞和她腹中的孩儿!”
“不是的……”
我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可纪子昂已转过身,对着满院下人厉声喝道。
“巫蛊之术,祸乱家宅!今日若不严惩,他日必成大患!”
然后,我便被按在刑凳上,施以酷刑。
整整四十记重棍,打得我的后背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到最后一棍落下时,鲜血已经浸透了我的衣衫,在凳下积出一滩暗红的血洼。
不久,大夫被管家领着匆匆赶到。
可纪子昂却是让大夫先去查验地上的药材碎屑,浑不在意一旁鲜血淋漓、近乎昏厥的我。
大夫蹲下身辨认,战战兢兢地回禀。
“回、回王爷,这些只是寻常安神的药材,绝无害处。”
纪子昂脸色更沉,又将那平安符递去。
“那这巫蛊之物呢?”
大夫颤抖着接过,待看清上面的图案后,额上已沁出冷汗。
“王、王爷明鉴,此物上所绘应当是南诏文字。”
“小人虽才疏学浅,但还是识得这平安二字。”
“此物应只是南诏的平安符,绝非什么巫蛊之物。”
“南诏”二字像一记闷棍。
我看见纪子昂的表情有一瞬的恍惚。
他知道的,我母亲是南诏人。
而他,也曾经一笔一画跟我学写过南诏文字。
“总要学会你的家乡话。”
他当时是这么说的。
“将来陪你回南诏省亲,我堂堂王爷若是连话都听不懂,岂不让人笑话?”
我那时是有多天真。
竟会因为这样一句话,就误以为他对我用了情。
兴许是他执笔的模样太温柔,让我恍惚以为,这场始于父辈间结草衔环的低娶高嫁,或许也能生出几分真心。
只是,终究是我妄想了。
他亲自学过的南诏文字,只短短三年,就忘了个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