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身戎装,本是银色的柳叶甲在阳光下泛着烁烁金光,乌发一丝不乱地束在发顶,未戴头盔,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俊美面容一览无余。
萧泫暻,北厉国镇国将军。
难道外祖父庄子上的贵客就是他?
胡茵茵被他提着上岸,春柳担忧上前,“少夫人,您没事吧?”
她摇头,“没事。”
正值炎夏,她身上衣衫轻透,春来拿来披肩赶忙给她披上,避免走.光。
“多谢萧将军出手搭救。”胡茵茵微欠身做礼,话语感激。
萧泫暻神色淡漠,话语却带了几分谦逊,“举手之劳,少夫人不必言谢。”
因湿了大半个身子,孤男寡女待久多有不便,恐被有心之人瞧了去后遭非议。
胡茵茵没敢多逗留,由春柳春来的护送下匆忙离开。
净室。
她立身于屏风前,脱下外衣,交给春柳。
春来打来热水,装入浴桶中,同时还不忘在一旁苦口婆心规劝:“少夫人,您可不许再去划船了。”
“奴婢刚给您瞧过了,方才水榭边除了我们三人跟萧将军,未见其他人。”
得知没有被旁人瞧了去,胡茵茵悬着的心方才落地。
“知道了,婆婆叨叨的。”
她脱了里衣,伸手试了试水温,尚可。
抬脚进浴桶,冲洗沾染在身上的池塘淤腥味。
半晌后,她洗净擦干身体换上干净衣裳出净室。
炎炎日头已有西下的趋势。
“少夫人,可是要回屋歇歇?”春柳拿着团扇,在旁轻扇。
微风拂面,胡茵茵仍觉余热。
“嗯,春来你去厨房弄点吃的来。”
前头划船落水,又是沐浴更衣的,一番折腾下来,她这会儿也有了几分饥饿感。
“是,少夫人。”
春来转身离开前往后厨,胡茵茵带着春来穿过走廊,径直往下榻的厢房。
“吱呀——”
厢房门推开,迎面而来的凉意,让胡茵茵整个人顿觉舒畅不少。
胡茵茵趴在窗户前,欣赏着屋后一处小池子上的荷莲跟胖成球的鲤鱼。
“少夫人,吃的到了。”
春来提着一匣子,兴冲冲进屋。
胡茵茵回头,一眼认出装糕点的匣子乃红木,下意识想到那辆价值不菲的红木马车。
“春来,你这个匣子可是后厨的厨娘给你的?”
被她这么一问,春来眨巴着水溜溜的眼珠,回想道:“我自己拿的。”
胡茵茵眉头微蹙了蹙,“你啊,真是改不了做事鲁莽的性子。”
她起身上前,转了转糕点匣子,发现另一侧还挂着一串璎珞流苏。
中间一颗较为显眼的玉珠上,‘萧’字依稀可辨。
果然非外祖父庄子上的物件。
春来瞧了眼,大惊失色,“少夫人,怪我......没仔细留意,我这就退回去。”
春柳配合着她将糕点先取出,春来提着匣子刚要送回去。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你一来一回的功夫,指不定人家已经开始寻这个匣子了。难保不会让他们以为是你一个下人行盗窃之事,你一人很难解释清楚,我是你主子,陪同的话更有说服力。”
“可是......少夫人,您前面才跟那位将军接触,此番若再遇上他,恐对您名声有误。”
她明知眼下少夫人正准备跟季家大少爷和离一事,不可节外生枝。
春来心下自责,“都怪我,做事不着心。”
胡茵茵宠溺又无奈的睨了她一眼,“别怕,庄子里也并非只有我跟那位将军,不还有外祖父嘛。”
“带着匣子,先去见外祖父,如实说就好,回头再让他们安排人将匣子送回去即可。”
春柳在旁附和着:“少夫人说的对,春来你日后做事可得着心些。”
春来哽咽着‘嗯’了一声。
胡茵茵带着两人一路来到前厅,刚要进去却被随从拦下。
“小小姐,公爷正在见客。”
“见客......”
胡茵茵探头往里扫了眼,但因为有屏风遮挡,看不真切,“可是那位前来避暑的贵客?”
随从微颔首,“正是。”
胡茵茵随即示意春来把糕点匣子呈上,“方才春来替我去厨房拿吃的,误拿了一个红木匣子,我瞅着上头有姓氏。”
她将珠子上的‘萧’字翻转过来,方便随从确认。
“原来是小小姐误拿了,那位贵客正在跟公爷提这事。”
胡茵茵将匣子亲自递给随从,“既如此,那麻烦你帮我送进去,再道声抱歉。”
随从略有迟疑,“这......小小姐,烦请稍等片刻。”
胡茵茵颔首,看着他进屋跟外祖父通报。
须臾后,随从折返,从她手中接过匣子递上去。
“萧将军,您方才在找的是不是这个匣子?”
英国公爷话语慈和,指了指随从呈上来的匣子。
萧泫暻接过,第一时间确认挂在一侧的璎珞流苏,“没错,正是它。”
“方才是我那外甥女的丫鬟不小心拿错了匣子,现在物归原主,还请萧将军多担待。”
萧泫暻一听,脸上的肃穆之色缓和下来,“既是误会能安然归还便好。”
“今日多有叨扰公爷,在下就不多打扰了。”
话落,他起身离开,从屏风一侧路过时,漆黑犀利的眼正好与躲在后门口观察的胡茵茵对视上。
糟了!
胡茵茵心下一惊,下意识往角落瑟缩回避。
待人消失于视眼中,外祖父在里头沉声唤她,“人走远了,进来吧。”
胡茵茵勾了勾唇角,提着裙摆跨门槛进屋。
“外祖父,你怎么知道我还在后头?”
英国公爷宠溺的看了她一眼,见她拿了糕点吃着,沏了茶,搁在她面前,“你未出阁前就爱凑热闹,喜看八卦。”
胡茵茵撇撇嘴,“您也说了,那是未出阁前。”
而今的她已不爱扎堆凑热闹,只求独善其身。
“匣子拿错了让丫鬟送回来便是了,不至于亲自跑一趟。”外祖给她剖了水果,而后搁在她碟子里。
胡茵茵坐在他对面,“那个匣子是红木的,外加那串璎珞流苏皆是价值不菲,我是怕人家误会春来行盗窃,届时没了我们英国公府的名声。”
“倒是考虑的周到。”英国公爷笑了笑,而后感慨着:“到底是长大了。”
“你跟季家那小子成婚许久,准备何时给我添个外曾孙啊?”
胡茵茵刚吞下的水果,顿觉噎住。
季忱已在外娇养了外室。
她已跟外祖母通气,但顾忌着外祖父身体不适,尚还隐瞒着。
胡茵茵喝了一口茶。
敛眸思虑着如何开口,外祖父却是语气微肃道:“季家那小子虽然喜你喜的紧,但你也不可自在过了头,忘了给人添丁一事。”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