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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西餐厅的独立包厢内，我将切成小块的牛排递到他嘴边。
他皱着眉头，一动不动。
我马上做出一副要哭的模样。
他无可奈何，吃了下去。
【你瘦了好多，要多吃点。】
【别闹了。赶紧吃，吃完，我要走了。
你也要记得你说的话，以后都别来烦我了。】
昏黄的烛光在他眼里跳动，他抬起头轻飘飘的瞥了我一眼，眼神只有疏离。
我们好不容易重逢，我想牢牢的抓住他的手，和他走下去。
他却一次又一次的推开我。
或许是他眼里我脸皮很厚，无论他用什么样的态度对我，我都是嬉皮笑脸的。
但我知道，我其实并不是一个勇敢的人。
他每一次坚定的拒绝，都在消耗我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
我真的很害怕。
如果有一天，我退缩了。
我们的命运就像两条相交的线，短暂重逢后，此生不见。
我没说话，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红酒。
我喝得醉眼朦胧，倒在他怀里。
他强行将酒杯抢了过去，不允许我再喝。
我双手揽住他的脖子，盯着他的眼睛，带着哭腔问道，
【哥，你讨厌我吗？为什么要这么迫不及待的赶我走？】
他想扯下我的手，结束此刻暧昧的姿态。
【你喝醉了，别闹。】
我仰起头，缓缓贴近他的唇，
【哥，我爱你，不要推开我。】
他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揽着我腰肢的胳膊骤然一缩。
他眼神变得有些迷离，眼中带着难言的情绪。
即将吻上时，他像如梦初醒般，猛的推开了我，决绝的离开了包厢。
我靠着落地窗，眺望着大城市繁华的夜景，点了根烟，缓缓吐出烟雾。
在抽到第二根时，他进来了。
他看到我抽烟愣怔了片刻。
我抱着胳膊，冷声道，
【既然都走了，还回来做什么？】
他皱着眉，拿走我夹在指间的烟，在烟灰缸里湮灭。
【抽烟对身体不好。】
【你在乎吗？】
我又重新拿出点燃了一根烟，猛的吸了一口，吐在他脸上。
【这些年一想你，就会抽烟。
这是第五年，要死早死了。】
他被呛的咳了几声，眼睛被辛辣的烟雾熏出了眼泪。
我的视线落在他残缺一节的无名指上。
【怎么搞的？】
他语气平静，仿佛受伤的人不是他，他只是一个旁观者。
【满十六周岁，我进了厂，被机器压断的，老板跑了。】
【眼睛上面的疤痕呢？】
【找老板要钱，老板不想给，叫了一群混混想戳瞎我。
这样我就不会闹事了。】
当时的他才十六岁，就经历了社会的黑暗。
连路过的陌生人都想流泪。
他却丝毫不以为然。
或许是经历了太多太多的苦难，而又无能为力。
逐渐的，他对痛苦麻木了。
这是他为了活下去，唯一能为自己做的。
我忍住流泪的冲动，问他，
【疼吗？】
【后悔过吗？】
他答非所问，退后了几步与我保持距离，
【我们不合适。
你有更好的选择，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我丢掉烟头，低吼着反驳他，
【我就是喜欢你，我就是喜欢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你管不着我。】
他冷静的看着我，语气极其的认真郑重，
【再过两年，我就三十了。
我打算明年就回老家相亲，找个合适的女孩结婚，定居在那。
到时候，你可以来参加我的婚礼。】
【许、言、初，你不是人！】
我红着眼眶，喘着气，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他掠过我的眼泪，转身想走。
我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到落地窗前。
就在这时，一朵接着一朵的绚烂烟花在空中绽放。
美丽的烟火倒映在他眼眸中，我流着泪吻了上去。
窗外对面的楼上，有什么东西闪了几下，我没当回事。
他依然抗拒我，抬手摸到我温热的泪，心软了，妥协了。
【这是你自找的。】
这是他第一次回应我。
最初的时候，他的吻跟他的性格一样温柔。
我还洋洋得意享受其中。
到后来，他眼神凶狠到了极点，发了疯一样的吻我。
他炙热的呼吸喷洒在我敏感的脖子上，我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栗的蜷缩了起来。
他吻得我腿软站不住，对我的求饶充耳不闻。
我不禁产生一种，被高级猎手逮住下一秒就要被吞入腹中的恐惧感。
烛光晚餐提前结束，他把我带回了家。
他的身体起了剧烈的反应，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红着眼隐忍的问我。
【想好了吗？】
我点了点头，【想好了。】
他倾身而上，将我压在身下。
我们抵死缠绵。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变得如此浪荡。
他眼里的爱意满得几乎要溢出来。
可我却有点看不清他。
他好像如我记忆中那般很爱很爱我。
又好像，不那么爱我。
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将我推向别人。
在这一刻，这些杂乱的思绪都变得无所谓了。
我的身体被他滚烫的汗水浸湿。
他虔诚的吻我的唇，吻我每一寸的肌肤。
最接近灵魂的那一刻，我想通了。
无论他会不会放开我的手，我都赐予他刺痛我的权利。
我又再一次梦到，十年前跟他待在一起的最后一晚。
他说，
【嘉嘉，你马上就会有很多很多漂亮的小裙子穿，还会有漂亮的大房子住哦。
以后，你再也不用跟着我四处流浪了。】
我问他，【那你呢？你怎么办？】
他一大早就跑到垃圾场捡废品，染了一身土，脸灰扑扑的，笑起来眼睛却异常的明亮。
他说，【你不在，就没有人跟我抢肉吃了，多好啊。
以后，我就能一个人吃独食了。】
亏他能想出这样的话来哄骗我。
就像他每次明明馋肉馋得要死，还要假装说过敏，讨厌吃肉。
我信以为真。
很多年后，我才后知后觉，他对我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