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上了许耀。
他是年级里成绩最好的孩子,也是我的同班同学。
许耀就像他的名字一样耀眼。
清秀帅气的长相,加上他的学霸光环。
他的身边从来不缺喜欢他的女孩。
而我是这么普通。
我们看起来似乎会永远毫无交集。
我通过观察和网络搜索,发现了许耀最惯用的聊天软件。
是一个很小众的软件。
软件里都是匿名聊天,也不会有消息提示。
我翻遍了许耀几乎所有的动态分析。
他是一个阳光活泼的男孩,家庭条件不错。
他有低血糖,经常随身带着甜食。
他好像很喜欢看古典文学和悬疑小说。
我把那个软件上我的头像换成一朵漂亮的茉莉花。
茉莉是许耀最喜欢的花。
我没有直接去加许耀,打草惊蛇。
而是养号。
我开始定期分享日常,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和他兴趣相投的人。
大概一段时间之后,我的账号上也有了零星的几个关注的人,不再像一个僵尸号。
「真琴在杀掉由纪夫的时候,你觉得她在想什么?」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是秋吉里香子的《圣母》中的剧情。
许耀没有任何一条动态里提到过他在看这本书。
但是我看到过他在教室里看这本书。
消息发出去后没有人回应。
我也耐心等待。
一天之后,我收到了许耀的回应。
「保护和恐惧吧。」
「你好,你怎么知道我在看这个?」
「恐惧?你觉得真琴害怕由纪夫吗?」
我无视了第二个问题。
「我觉得真琴害怕的是曾经的回忆。」
发现我没有透露身份的打算,许耀就也没打算继续追究下去。
我和他就着兴趣继续聊下去。
起初只是一天一两句,得到回应后我会迅速收手。
时间一长,许耀发现我是一个和他兴趣极为相投的书粉。
我们聊天的时间逐渐变长,从书聊到电影。
直到有一天,许耀问我。
「你真的很有趣,我想知道你多大了?在哪个城市呢?」
我没有再回应。
一连几天,我没有再回复许耀的任何一条信息。
他发来了许多信息,对自己冒犯的询问表示道歉。
大概一周之后,我才回应了消息。
「如果你想知道我,晚上来教学楼顶楼的天台。」
我是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孩,如果不使一些特殊的手段,我根本无法接近许耀。
他看到我很惊讶。
我问他有什么好惊讶的。
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你的见识比我广,也很有自己的见解。」
「我一直以为,你的年龄会比我大一些。」
我意义不明的笑了笑。
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的年龄确实要比他大一些。
许耀想在学校里也和我一起交流,被我拒绝了。
我说他的身边人太多了,我不喜欢被瞩目。
于是我们约定好,每周五的傍晚都到这个天台来。
一周又一周,一季又一季。
我和许耀的感情越来越好,尽管没有一个人知道我们认识。
在高二冬季的一个傍晚,许耀和我表白了。
我做出回忆里文慧那最讨男孩子喜欢的笑容。
他的眼睛很亮,捧住我的脸,想要吻我。
我没有拒绝。
我和许耀谈起了地下恋情。
不在人前公开有两个原因。
一是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和许耀有牵扯,方便我下手。
二是,偷偷见面本身就会有一种背德的刺激的快感,不是吗?
一如当时初中,我的成绩越来越差,逐渐下滑。
虽然许耀经常在周末给我补课,但这对我来说似乎没有什么大用。
不知道是我天性愚笨。
还是我的内心已经完全依赖上别人的知识了。
等到高三,我已经成了班上的吊车尾。
老师也曾找母亲来谈话,讨论我成绩下滑的问题。
还不急。
还不能动手。
每年的初夏,在五六月份的时候,我们市郊那边都会举行一次大型的烟火大会。
高中的孩子们,没有谁不爱看烟花。
那将是我下手最好的机会。
我们学校有走读生和住校生,其中我在校内的好友郑丽丽就是住校生。
我经常去丽丽的宿舍玩,和她舍友的关系也不错。
我们学校的宿舍是严禁使用违规电器的。
「为什么呀?」
我好奇地询问丽丽。
「会跳闸。之前有个女生偷偷的在寝室用了卷发棒就跳闸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来电。」
丽丽露出无语的表情,好像是在表示对学校电力供给的不满。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一个小时。
够了,很长的时间。
学生时代,班里最混乱的是什么时候?
学校停电的时候。
还有外面在放烟花的时候。
那如果,在放烟花的时候停电了呢?
所有人都会涌到窗前,看着窗外的烟花,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惊叹。
青春就是这么无趣,大家都知道。
我和许耀照常见面温存,周末一起去图书馆补课。
我会从下面的视角偷偷的看着他。
看着他假装没有发现,但是偷偷红起来的耳根。
他的下颌线很好看,喉结也长得很性感。
盯得厉害了,他可能还会咽一下口水。
这时我就会忍不住的发笑,尽量不笑出声。
「寒假快要到了。」
回家的地铁上,许耀凑在我边上,声音低低的说。
「是啊。」
「那我们就要好长时间见不到了。」
我看到许耀有点失落的样子。
我摸了摸他的头。
「也不一定见不到。」
去年外公去世了,外婆也紧接着去世了。
今年过年,只有我和妈妈两个人。
「在除夕之前,我们可以见一面。」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我们一起去逛灯会吧,每年不是都有吗?」
我笑着对他说。
「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
期末答案结束之后,大家都陆续搬着自己的东西回家。
我喊朋友先走,走到戏剧部的杂物室。
这是我为许耀准备好的葬身之地。
房间的窗口正好朝着中央广场。
狭小的房间里摆满了器材用具,有很多演出用的衣服,还有一个黄色头发的假人。
一开门,我就被假人吓了一跳。
我默默的把假人转过去,以免又被那张脸吓到。
观察了一下,我就离开了房间。
灯会那天,我穿上了我新买的红棉袄。
妈妈说这个颜色显白。
我照镜子一看,确实挺显白的。
在街口等了一会,我见到了姗姗来迟的许耀。
他跑的很厉害,气喘吁吁的。
「对不起,我妈拦了我一下,来晚了。」
他低头看向我,抓住了我的手。
许耀的手很大,可能是刚刚跑过来的原因,非常的暖和。
我愣了一下,也回握了他的手。
灯会人很多,他护着我,连我的头发都没让乱。
各种暖黄色的灯光照到他的脸上,让他的笑容看起来那么耀眼。
我轻轻的摩挲着他手上因为写字磨出来的茧,感觉他走路的步子顿了一顿。
「你想要这个吗?」
许耀指着对面摊子上的一对兔子花灯。
「挺可爱的,但我用不着。」
我诚实的摇了摇头。
但是许耀还是拉着我到了那边。
「带我回家吧,你看我多可爱啊——」
许耀拿起兔子,提高声线学它讲话。
我被逗笑了,还真的买下了那对花灯。
我和许耀一人拿着一个,在灯会里穿行。
就像这里每一对情侣一样。
「你今天真漂亮。」
许耀没看我,脸却有点红。
「是吗?妈妈说红色称得我白。」
「不是衣服漂亮,是你漂亮。」
「我喜欢你。」
我们正走到人少一点的地方,许耀停下来,认真的看着我。
似乎在期待着我的回答。
「嗯,我也喜欢你。」
我露出了我认为最好看的文慧式笑容,看向他。
在从灯会回家的路上,我摔进了下水沟。
我对外宣称是骨折了。
于是,开学之后,我是带着一条打了石膏的腿走近教室的。
朋友们嘘寒问暖,我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摔进了下水沟。
我经常住着两根拐杖在走廊里走来走去,速度极慢。
有时候是倒水,有时候是上个厕所。
时间一长,我们这一层的同学都知道我这个断了腿走路很慢的女生。
大概两个月后,我拆掉了石膏,但是走路还是很慢。
大家看到我,对我的第一印象就是——那个断了腿的女生。
我要的就是这个印象。
烟火大会即将到来。
我的计划也马上就要实施。
我到女寝,把电吹风开到最大,插头虚虚的插在插排上,上面压了一块只差一点就会落下来的砖头,和一个定好时的震动闹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