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出发那个凌晨,我从枕头下摸出早已准备好的、磨成粉末的草药,悄悄倒进了给张强准备的酒里。
他喝了酒,哼唧了两声,很快就睡死了过去。
我来到宁儿的床边,最后一次亲吻她熟睡的额头。
温热的泪水,无声地滴落在她的小脸上。
我给她穿上了我偷偷改小的一件旧衬衫,那是我身上最干净的一件衣服。
我把她小小的身体裹在一条破旧的毯子里,紧紧抱在怀里。
她很轻,可在我怀里,她重如千斤。
我抱着宁儿,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村里的小路上。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我的心跳声,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我来到了村口,那棵熟悉的老槐树下,果然停着一辆卡车。
李三早已等在那里,他焦急地朝我招手。
“快!嫂子!”
我把怀里的宁儿递过去。
李三接过宁儿,她似乎感觉到了动静,在梦中呢喃了一句。
“妈妈……”
我的泪顺着脸颊滑落。
李三迅速把宁儿抱上车,关上了车门。
他从驾驶室的窗户探出头,对我做了个“放心”的手势,然后发动了车子。
我看着卡车的尾灯,一点点消失在黑暗的山路尽头。
我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心中一半是失去女儿的剧痛,另一半,却是为女儿获得新生而感到的狂喜。
宁儿,我的宁儿,你自由了。
你飞向你的南方了。
我甚至已经计划好了,等风头过去,我就去派出所自首,说我杀了张强。
只要我被关起来或者枪毙了,就再也没有人会去找宁儿的麻烦了。
她会有一个全新的、光明的未来。
我从地上爬起来,往家的方向走。
我回到那个令人作呕的家,感觉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
我甚至有心情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月亮,觉得它从未如此明亮过。
我推开房门。
然后,我所有的幻觉,所有的狂喜,都在没了。
本应被草药迷晕、昏睡不醒的张强,此刻,却好端端地坐在桌边。
桌上,还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愤怒地扑过来打我,反而,他诡异地笑着,看着我。
那笑容,像淬了毒的刀。
“回来了?”
张强呷了一口酒,就是我下过药的那壶酒。
他慢悠悠地说:“辛苦你了。”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他怎么会醒着?
“那五百块,我替李三谢谢你。”
他晃了晃手里的酒杯,继续说。
“咱家的‘货’,总要打扮得干净点,才能卖得上价。”
货……
他说的是谁?
看我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张强将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纸,丢在我面前。
那张纸,我认得。
是宁儿画在泥地上的那个小太阳,我后来把它描在了纸上,一直藏着。
纸的背面,是李三潦草的字迹。
“哥,钱已到手,货很干净,那边买家急着要,是个‘特殊’癖好的富商,我就不过来跟你分钱了,下次再聚。”
我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几个字。
“特殊”癖好……
张强狞笑着,欣赏着我瞬间惨白的脸,一字一句地,将我推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李三跟我说,那富商,最喜欢听小女孩叫‘妈妈’了。”
“越哭,越兴奋。”
“你猜,今晚我们的宁儿,会在谁的床上,哭着喊妈妈?”
我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