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沈惕的婚事就这样在一个茶馆里,被我们私下敲定了。
原本以为沈惕回去还要费些时日和周折。
没想到第三天,源源不断的聘礼就抬上了门。
爹红光满面地搓着手:「哎呀,这聘礼,竟比依依的多好几倍!」
娘也附和着说:「想不到昭昭竟是个有福气的!」
怀着第二胎,回娘家长住的李依依脸色却不好看:「再多聘礼又如何,这男人不中用,跟嫁到庙子里当姑子有什么区别?以后连个孩子都没有,老了不过是个孤独凄凉的结局!」
说完,她挺了挺凸出的肚子。
当初她和张君旦偷情、珠胎暗结的事败露后,哭着说她和张君旦是真爱,求我把张君旦让给她,求我给肚子里的孩子一条生路。
只有我知道,什么真爱?不过是那两年,爹娘能给李依依搭上的亲,不论是家世门第还是才华相貌,都比不上同我指腹为婚的张君旦。
不过时过境迁,我早就不介怀了。
如同一开始学闺房女子不应沾染的医书,是想获取娘的注意,想要娘像管教李依依一样,严厉地制止我、教导我,到最后却真正爱上了医学一样。
当初我选择成全李依依,为了不让自己沉溺痛苦,开始抛头露面救治病人,不愿再信男人,自暴自弃,甘愿毁掉已经不好的名声,到最后却真正喜欢上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
我才发现,世界那么大,不被束缚在一方天地里过相夫教子的生活,真是太好了。
不被爱而已,从小也没得到过,我早就习惯了。
我很感激沈惕。
所以他上门请期定日子,爹娘让我陪他在院子里逛逛时,我欣然应允。
院子里的无尽夏开得正好,我亦步亦趋跟在他后头,见太阳太大,又赶紧拿出伞来举到他头顶。
生怕一个照顾不周惹他生气,导致他悔婚。
早在他不举的消息传开来之前,世家小姐总利用各种聚会,制造偶遇与他接触。
当年状元及第时,半个京城的闺秀都挤在长安街上给他丢帕子。
但是听说他似乎很是厌恶与女子接触,总是因为一点点小事迁怒于她们,脾气很不好,这也与后来他的不举传闻相呼应。
一个不举的男人,见到娇美的女子在自己跟前晃荡,想到自己的不足,心情怎么能好呢?
所以我一边踮着脚给他举伞,一面又尽量站得离他远一点。
可沈惕比我高出许多,我只堪堪到他肩膀,举着伞实在有些吃力。
伞在他头顶晃来晃去,一不小心戳到他额头。
「完了!」我暗道不好,正要道歉。
却不想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握住伞柄。
以及正捏着伞柄的我的手!
沈惕停了下来,烟青色的油纸伞下,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看不出喜乐,深沉的眼眸扫了一眼我急速抽出的手,然后低头凝视我:
「你以前,就是这般对待张君旦的?」
我张了张嘴,正踌躇不知如何回答时,又听见他说:
「那狗东西,也值得你如此?
「这种事,应是男子为女子做的。
「阿昭,你不必讨好任何人!更不必讨好我,以后嫁到侯府也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