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宇吐血了,所有人都慌了神。
我算算日子,却松了口气。
药效还在,真好。
这是程云霆与我退婚时,我含着恨意备下的解脱。
反正被退了婚,我没了价值,回家后爹娘也会打死我。
决定随程宇去塞北时,我原想扔掉这药。
可犹豫再犹豫,还是放进了贴身的口袋。
现在想想,是上天在指引我留下退路吧。
我曾以为程宇是我的解药,没想到还是剧毒。
心口痛得要炸开,我却笑出了声。
真好啊,我快能走了。
外面慌乱的脚步持续了很久,到了傍晚,我终于被放出去。
幕僚把我架出去。
“二爷仁慈,不再计较夫人做的错事,夫人可要好生感激。”
我虚弱地抬手,要一碗参汤。
幕僚见我脸色苍白如纸,急忙吩咐人去拿。
但我没想到,柳蓉会主动将参汤给我端来。
她笑嘻嘻地说。
“弟妹,二哥哥不知怎的生了病,还是弟妹伺候多年,更得心应手些。”
“我去端药,二哥哥心疼我被烫着,什么都不肯让我做,实在没法照顾呀。”
我没理她,几口喝了那碗汤。
这样的上品好参,从前我是没资格喝。
一碗汤下肚,我的身体渐渐暖起来。
程宇说我命硬,确实不错。
原以为要在地下等他们一个个下来,没想到可以亲手送走所有人。
真好。
见我脸色好些,柳蓉迫不及待把我拉走。
“弟妹快走,二哥哥晚上离不了人!”
等我到了地方,婆母正趴在床边哭。
见我进来,她猛地抬头,恶狠狠盯住我。
“一定是你克夫!你还敢过来!”
程宇虚弱地抬手,制止婆母要打我的手。
他拉着我的手,眼中只有心疼。
“鹤娘,你终于来了,我好想你……”
我看着他深情的眼,更深刻地明白了他的冷漠与不爱。
他只爱我的伺候,爱我事事仔细的照料。
真的爱,是像疼爱柳蓉一般,舍不得她端药守夜,不让这些琐事使她手指受损、眼角生纹。
而不是廉价的几句情话。
我没说什么,端过一旁温热的药汤,一勺勺喂他吃下。
见我妥帖,柳蓉这才松了口气,揉了揉后腰。
“还是弟妹会伺候人,我笨手笨脚的,就不在这里碍事了。”
程宇急忙叮嘱她。
“你有了身子,一定事事小心,千万不能累着。”
“我这边一切安好,不用你挂心。”
他扭头看着我。
“鹤娘,晚上就劳烦你守夜了。”
“等我好起来,定会百倍回报!”
婆母不愿看见我,嘟囔着扶着柳蓉出去。
“只会伺候人的贱皮子,怎么比得上蓉儿肚子金贵?”
程宇偷偷看了看我的脸色,见我神色平静,他这才放下心。
“鹤娘一向温婉,深得我心。”
程宇轻轻拉起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前。
我看着他憔悴的眉眼,也露出一个笑容。
“鹤娘也如夫君一般心意。”
这之后,他像在塞北一般,对我极好。
我怕冷,炭火烧得足足的。
请来大夫为我包扎手掌,调了养身子的药。
知道我的底子全毁了,程宇懊悔地扇自己巴掌。
“都是我混蛋!夫人,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我事事依着他,看着他日渐憔悴。
程宇中毒后精神很差,一天中有大半都睡着。
程家几人忧心极了。
圣上怜惜将军府人丁稀少,特允他们两兄弟可以轮流镇边。
若是程宇身子好不起来,要去边关的,可就是程云霆了。
柳蓉怎么舍得放自己夫君走?
她只不过来哭了一回,就哄得程宇强撑病体,硬要带我回塞北。
小春委屈地握着我的手。
“夫人身子刚有起色,就又要回到那般寒冷的地方去。”
“早年说好的轮流驻军,大公子凭什么反悔?”
她话音未落,程宇就一脸阴沉地推门进来。
他的身子晃了几下,怒斥小春。
“吃里扒外的东西!蓉儿刚有了将军府的骨肉,我怎能让她忍受夫妻分离之苦!”
提到这个孩子,程宇脸色露出痛意。
他闭了闭眼,冷淡地看着我们。
“夫人不过是几年前得了场病,就要这样娇贵养着吗?我将军府养不起!”
“还有你这个奴才,竟敢在背后嚼舌根,拖下去打板子!”
小春惊慌跪地求饶,我拦住程宇。
“她从小就跟着我,只是担心我的身体,也不是什么大错。”
程宇一把甩开我的手。
“这还不是大错,那什么才叫大错?”
“她竟敢让蓉儿去那种荒凉苦寒之地!”
程宇气得胸口起伏不停,病体竟爆发一股大力将我推开。
我被推倒在地上,掌心一片疼痛。
之前指甲掐的血痕还没好,又是新伤叠旧伤,血淋淋一片。
柳蓉去不得,难道我去得?
我慢慢起身,走到他面前。
“你要打死我的小春,就连我也一起打死吧。”
程宇猛地瞪大了眼,没想到我会忤逆他。
过了一会儿,一巴掌落到我脸上。
“我就知道,你一直看不惯蓉儿!”
“你受过伤,非要别人跟你一样受伤才甘心吗?”
“陆清,你好狠的心肠!”
程宇摔门走了,小春扑上来抱住我。
“夫人!都怪奴婢,连累了夫人……”
她颤抖着手指想擦去我唇边的血,我轻轻笑了。
“没关系,我们很快就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