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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老夫人听着宋潋拒绝，眉头皱了皱，微微坐直了身看向了宋潋，语义不明：“你不愿？”
仿似听不出老夫人的不耐一般，宋潋从位置上起身，对着老夫人盈盈一拜，低眉顺眼：“外祖母明鉴，那日舅母来寻潋儿时是曾经和潋儿说过这事儿。只是一来父母之命，做儿女的不好违背，二来听舅母说那三公子……”
提起安平侯府的三公子，宋潋脸色苍白了一分，似是有些难以启齿，最后还是含糊了过去：“这本来就是潋儿的事情，倒是不好将二姐姐再连累进来了。”
这倒是用之前唐夫人和她说的话来推了回去了。
宋潋刚说完，老夫人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坐着的唐夫人却是有些迫不及待：“潋儿，大家都是为了你考虑，何况你娉姐姐也同意了，你可莫要辜负大家这一片心意啊。”
看着唐夫人如此急切，老夫人忍不住撇过了眼，不想再看她如此愚蠢的样子。只是对着她的话，倒也没有多做阻拦。
宋潋心中暗笑，不过还是顺着她的话看向了苏娉。
苏娉还在心中盘算着要宋潋身上哪些首饰，见着宋潋看过来，倒是真的挤出了一抹笑出来。
宋潋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低下了头，似乎是在好好考虑着唐夫人和老夫人的建议。
眼见着时间拖得够久了，宋潋终于出了声，只是说出来的，却不是唐夫人期待已久的话：“还是多谢舅母与外祖母的好意了，只是母亲既然已经为我定下了亲事，那自然就有她的道理，代嫁之事，还请舅母以后莫要再提，也免得污了姐姐的名声。”
她低着头，嘴角带笑说出了这番话。可声音黯然，到真像是无奈拒绝了唐夫人的好意一般。
“什么？！”唐夫人被宋潋的话惊住了，笑容冻结在脸上。她还没反应过来，上面却传来了一声刺耳尖叫：“你不过一介孤女，凭什么……”
“娉儿。”老夫人终于看不下去这一场闹剧，开口打断了苏娉的话。
“可是祖母！”苏娉拉着老夫人的手，气急败坏地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老夫人平淡的一眼将嘴里的话全吓住了，嘟着嘴放下了抓着老夫人的手，转头看向宋潋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一般。
房中又陷入了安静。
“……宋潋，你真的决定要自己嫁过去？”沉默了一会儿，老夫人开口，声音有些低沉。
宋潋抬头，看见老夫人已经正眼看向了她，眼中带着明显的打量，脸上有着被人违背的不悦。
宋潋早就看惯了这种表情，此时见着老夫人如此，虽面上不得不带了一丝瑟缩，可心中却完全没在害怕。
“外祖母，潋儿已经想好了。”宋潋坚持到。
方才被宋潋的话惊到的唐夫人刚刚回神便听见了宋潋这话，顾不得老夫人还在场，面色狰狞对着宋潋威胁：“你就不顾你承耀表哥了吗？”
宋潋像是被唐夫人吓到了，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才开口反驳，声音虽细，却也听得出其中的愤怒：“舅母突然提起承耀表哥做什么？我与他本来就没有半分关系，这么多年连面都见不上几次。我已是要待嫁的人，舅母这时候提起外男，这是，这是要逼我去死吗？”
她看着唐夫人，眼中有着不敢置信。厅里的女人虽碍于唐夫人的身份不敢直接看她，可那暗地里的打量，却叫唐夫人心潮起伏，竟恨不得立时晕过去才好。
唐夫人脸色变了又变，突然一手捂着胸口一手遮着眼对着老夫人大哭起来：“母亲啊，您看看潋儿这丫头，我本是一心为了她打算，她反倒怪起我这个做舅母的来了！”
众人奇怪的眼神转到了宋潋的身上。
宋潋也像是受了打击，惨白着一张脸看着唐夫人半天没有说话，最后像是绝望了一般，一个转身，对着门口的柱子就撞了过去，将房中的众人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幸好杜嬷嬷眼疾手快，宋潋还没装上柱子就将人拉了回来，抱着宋潋嚎啕大哭：“我的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啊，有什么事儿咱们坐下来好好说，什么不比命重要啊！”
宋潋瘫倒在杜嬷嬷怀里，抱着杜嬷嬷也是哭的厉害，却是什么话都不说。
众人的视线又移回了唐夫人身上，甚至比之前的眼神更奇怪了一些。
“够了！”坐在上面的老夫人开了口，房中的人闻言皆是噤若寒蝉。
她阴沉沉看了唐夫人一眼，转头看向宋潋时勉强挤出了一抹慈爱的笑：“潋儿你这是做什么，大家也是为了你考虑，你若是不同意直说了便是，何必要这么寻死觅活的，弄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宋潋听着这话，低声啜泣，半晌才抬头对着老夫人反驳：“舅母若是真的为了我好，又怎么会在这时候提出外男的名姓？若是此处有一个外人在，别说嫁人，怕是我也只能削了头发出门做姑子去了。倒不如此时先一头碰死，也能留个清白的名声！”
房中的人看着宋潋这个样子具都被惊住了。她们见惯了宋潋对着唐夫人小心翼翼讨好的样子，却从来不知道，这丫头竟然也有这么大的胆子，连着老夫人的话都敢反驳一二。
不过惊过之后，这些人却也对着宋潋升起了一丝的可怜，若非是真的被逼到了绝境，就算是借给宋潋十个胆子，她又哪里敢做这种事情呢？
想到了这里，这些人看向宋潋的眼神也带上了一丝隐晦的同情。
老夫人也觉得宋潋是真的被唐夫人逼过了，心中暗骂唐夫人蠢货，看向她的时候眼里满是阴鹜，连口都不愿再开了。
宋潋看着众人的神色，知道自己这一回算是将将扳回了一城。
只是她也知道过犹不及，更知道自己暂时还要借着尚书府的力，自然也不能将事情闹得太过难看。
宋潋这么想着，面上仿似刚刚回过了神，擦了眼泪松开了抱着杜嬷嬷的手，匆忙走到厅房正中对着老夫人跪了下来：“方才是潋儿失态了，惹得外祖母动怒，还请外祖母责罚。”
“呵。”老夫人短促地笑了声，看着宋潋意味不明：“你何错之有？”
宋潋小心翼翼抬头瞥了老太太一眼，再低头时瑟缩了一下肩膀，声音中忍不住又带出了几丝哭腔：“潋儿，潋儿不应该顶撞舅母和外祖母……不应该……明知道各位长辈是好意，还，还……”
宋潋说的断断续续，到了最后再也说不下去了，对着老夫人重重磕了下去：“请外祖母责罚！”
老夫人在宋潋说完之后，稍稍平复下去的心气又一次涌了上来。她第一次开始认认真真打量起这个外孙女儿来。
跪在下面的宋潋刚刚十六岁，过了及笄。身量纤细，脸蛋儿娇嫩，却和她一点儿都不像。
本就应该不像。
看着底下的宋潋，她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刚进门时对着她笑的灿烂的宋夫人，老太太的眼神有了一瞬间的恍惚，等回过神时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算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起了故人，老夫人突然觉得自己累极了。她对着身后的丫鬟挥了挥手，叫人将宋潋扶了起来，语气难得柔和：“这事儿本来就是你舅母不对，要认错也应该是你舅母认，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好好在你位置上坐着。”
话一出口，满座皆惊。
“母亲！”
“外祖母！”
唐夫人连同站在老夫人身旁的苏娉忍不住叫了出来，望向老夫人的眼中也充满了不敢置信。
宋潋闻言也有些惊讶，这一出却是与她想的有些不同。
她忍不住微微抬头看了看老夫人，却见她已经闭上了眼。宋潋见此，垂下了眼，顺着丫鬟的搀扶坐回了椅子上。
虽出现了意外，可看着，倒像是为她省了不少的事儿。
“外祖母！”见老夫人并没有理会她的意思，苏娉忍不住跺了跺脚，又唤了她一声。
“嗯？”老夫人哼了一声，斜过眼看她：“怎么了？”
苏娉被这双眼睛看的一哆嗦，虽害怕还是强撑着胆子嗫喏道：“我娘明明都是为了潋妹妹考虑的，怎么能说是她的错呢？”
老夫人点了点头，又看向唐夫人：“你觉得呢？”
唐夫人还知道好歹，看着老夫人方才这么说便明白老夫人这是是要护着宋潋了。她想着安平侯府的满门荣耀，心中直滴血，面上却还得忍着羞耻向着宋潋道歉：“潋儿，方才是舅母激动了，你可要原谅舅母才好。”
宋潋红着眼眶抬了头，抿着嘴对唐夫人道：“舅母，潋儿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只是，关于承耀表哥，舅母以后还是莫要提起了。”
“诶，诶。”唐夫人用力拧着手中的帕子，笑着将宋潋的话应了下下来。
见自己的母亲都这么说了，苏娉便有再多的话也难开口，只得不甘不愿退到了老夫人身后，不敢再出声了。
下边儿的官司算是了了，老夫人的面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缓和。她半阖着眼道：“这事儿便到此为止吧，有些话以后也不要再提了。若是叫我再听见那些混账话……”
老夫人扫了底下一圈，见众人具都点了头，这才往后靠了靠：“行了，我累了，你们也都回去吧，叫我静静。”
坐在下首的唐夫人闻言有些焦急，急忙凑到了老夫人身边，对着她悄声道：“母亲，宋家……”
老夫人知道她想说什么，看了她一眼：“这事儿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