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姐文学网
胡太医这最后几句话也是明摆着不想跟皇后绕圈子了，说完之后便告辞离开，回自己的医馆救死扶伤去了。留下一众公主小姐面面相觑，听完京都圣手对一个二八少女下如此诊断，司寇璃很想知道她们心里如何想。而皇后，却是因胡太医这委婉的话犹疑了半晌，随即秀眉舒展，安慰司寇璃道：“璃儿万不可多心，胡太医也说了，三水神医可写回春之方，想来重赏之下必然能寻其踪影！”司寇璃温婉笑笑，点头称是，善意地对着眼神复杂的众人点头致意。她瞥见夏侯蓁皱了皱眉，是厌恶？抑或愁绪？“呵，神医和圣手都药石无灵，大概只有大罗神仙能治了。”宇文珍小声道，目中无人的眼神望向司寇璃，勾嘴作一副鄙视样，“真没用。”又是一番来往寒暄，皇后点开了许多的话题，每一个都可以顺利的讨论到她离京的事迹，从她当初离京的决定，到何处定居，游览了何地，遇到何人，都一一聊过，除了宇文珍之外无人提及她毁容之事。当然，司寇璃作为一个常年养病求医，出门定卧榻马车的人，如何能记住十余年的细节，这几个回合，无非是抛砖引玉，试探深浅罢了。而毁容之事，谁又说的准一定是个祸事呢？从始至终，安容在司寇璃身侧一言不发，只妥贴地呈递茶盏，替自家小姐顺背。而皇后也没有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这个安分普通的小丫头身上。“璃儿，从前你母亲还在时，极爱那秋初的粉菊，本宫前些年得了根金底簪刻水晶粉菊的簪子，想着你母亲，料想着你也快回京行及笄之礼便替你留下了，如今你回来正好给了你。”皇后一边说着一边挥手谴宫人取簪。司寇璃起身步至堂中行礼拜下，恭敬道：“多谢皇后惦念，只是璃儿福薄，怕浪费了娘娘一番美意。”皇后接过宫人呈上的玉盒，将那剔透温润的簪子取出，走下台阶，亲手戴在了司寇璃如墨黑发间。皇后将司寇璃扶起，微笑着赞叹道：“瞧，这簪子多配你。璃儿你就莫要推辞了，这是本宫一点心意，也算不枉你娘当年入宫看本宫几回的情谊。”司寇璃低眉为难，听到娘亲处也浮现感伤神色，终一礼笑笑道：“璃儿替母妃谢皇后娘娘挂念，谢皇后娘娘赐簪之情。”司寇璃回到自己位置上，扫过夏侯蓁依然风轻云淡的秀脸，宇文珍鄙视微怒的眉眼，低眉抿一口茶，突然间咳嗽起来，向皇后告罪病体欠恙，以未免冲撞皇后及各位公主、小姐为由告退出殿片刻，皇后恩准。作为一个刚入宫不过一个时辰的人，她是没有任何道理漫步太远的，于是司寇璃和安容仅仅在皇后凤鸾宫附近的假山花园内散步走动。一主一仆步履缓慢，原本急急跟在她们身后的宫人，如今只是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们罢了。“宫里花木山石琳琅，果然不同凡品。”司寇璃道。“小姐慧眼，只是偌大后庭，奴婢竟未曾听到鸟兽啼鸣。”安容一手扶着司寇璃道，另一只手抬起替她拨开青石路边一丛树桠。“后庭森严，自然是驯服有方，皇后娘娘睿智，必定万事妥贴得当。”司寇璃道，随即抬手用帕子半掩住嘴巴咳嗽。二人转过一引流的小山瀑，水流清澈，那随行的宫人又远了几步。“夏侯蓁心思颇深，但与我们无碍，我瞧着，几个公主之中怕只有七公主对我十分不满”司寇璃捂着嘴，细细的声音只有安容能听到。安容的角度恰恰背着宫人，“七公主年纪尚小，今日是不忿皇后将那簪子赐给了小姐，心思倒是单纯没有城府的，言语失格怕也是瑜妃教养不善，如今跟着皇后倒也比传闻中收敛些。只此单纯的情绪，比那会思量的人更难以左右。”“上官可龙凤双胎当年哄得宇文雄大悦，其荣宠之盛天下皆知，女儿娇宠至此也不奇怪，方才在殿上还能守住颜色也算是皇后改教得好了。”司寇璃所言确实，这南原后宫，纵然皇子公主均与生母同住，但皇子白日需拜太傅授课学君子之识，公主则幼学之年起至皇后殿中修习德艺书礼，皇后夏侯若雪二十载地位如磐石稳固，从这育人之术便可领教一二。只是龙凤双胎呈上天之福气，古有富族佑民之说，加上心思细腻，上官可便从此盛宠不衰。“小姐所言确实，只是瞧今日情形，未见得皇后与瑜妃之间……奴婢瞧着七公主脾性不羁，对皇后却是尊敬的。”“呵呵呵，这就是皇帝的高明之处了……”司寇璃给了安容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安容皱眉深思，片刻后恍然一笑，“是安容愚钝了！”“皇后今日召见胡太医，表现的实在是过于明显了，不过幸好今天小姐在路上有所准备，只是……”安容面露疑色。“你是想问那熏香？”司寇璃道。“是，小姐，那马车内的熏香并非从香炉中发出，反而像是从车顶帆布中渗透下来的，而且其效之烈……”安容说道。司寇璃笑笑说：“没错，那熏香的确不是宫里人给我们准备的。或者说，准备熏香的人是提醒我们。”司寇璃瞟一眼安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异和神色，向她解释道：“胡太医此人医术虽不如三水那老头，但也是圣手一个，况且，他估计也不知道自己无意中被皇后利用了。他那梨木箱子和皇后宫里四处摆设的琼洛花相克，混合之后无色无味，对习武者而言效力甚至强过那马车上的软经散功的迷药，而常人吸入却无作用，到时候再反应的话，胡太医一诊脉你我必定破绽百出。”安容恍然大悟：“难怪小姐竟然用上银针封穴之法，只是，皇后若以后日日用此法试探小姐，岂不是防不胜防？”司寇璃嗤笑，白眼相向：“我本以为你是比安琦机灵稳妥的，怎也是个不开窍的丫头。你当皇后日日能请得胡云这糟老头进宫？再者，皇后身边暗卫数不胜数，进出皇后宫殿的皇帝、皇子，哪一个非习武之人，这迷香岂是想用就用的？就今日而言，皇后已经撤掉了凤鸾宫的所有守卫，仅留几个亲信暗卫服下解药，风险极大。此策难定是再用了。”“好了，如今回到京都，这里的勾心斗角不比曾经的刀口舔血轻松，只是，若当初只需想三步，如今就想十步，甚至百步，安容，永远不要轻视任何一个对手，不要轻视任何一个物件、线索。谁算得多算得远，谁就能在这京都高高的城墙里安然度日。”“是，小姐，奴婢知道了。”安容正色道，依然扶着司寇璃，仿佛刚才的插曲没有发生。“嗯，那现在有什么要说的？”司寇璃问。“九点钟方向，十丈，有人跟着我们，脚步轻盈，男子，习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