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们都说我是妖，一只趴在大刕（lí）国上吸食国运的妖。
自从我入了宫，陛下日日流连我的琉曦宫，从此后宫形同虚设，前庭怨言不止。
皇后俞氏早有除我而后快的心思，联合家族在朝堂的势力接连给陛下施压。
只为能往我身上安上莫须有的罪名，以求陛下将我正法。
可是他们不知道，陛下来琉曦宫并非为了夜夜宠幸我，而是…
来治病。
「娘娘，这是今日进贡的水玉，陛下命老奴捧来让娘娘先挑。」
太监总管全福揖了个礼，两排小太监捧着檀木盘子等待我一一过目。
「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得嘞…」
「除了这几个，其他都留下。」
我慵懒地拢了拢鬓间的碎发，斜斜地瞧了一眼那几个小太监捧着的盘子。全福那双眼珠子滴溜转，他向来看不惯陛下待我如此『特殊』，时刻忧虑陛下因过分『宠溺』我而需要付出的代价。
宫女琴安掏出一个钱袋子塞给全福，他掂了掂，欲拒还迎。
「退下吧，本宫乏了。」
陛下是宠溺我才送水玉？当然不是。
这些水玉是用在他自己身上的，说得好听是赏赐，说得难听是要我帮他看看哪块水玉上有灵气。
我往贵妃椅上一躺，深深舒口气。这狗皇帝，要不是受了他的恩，我才不淌这浑水。
我是个出生在山野的村姑，眼睛自小能看到空气里的颜色，颜色不同，好坏也不同。七岁那年，好心提醒村里的人别上东边林子深处去打猎。我看得到那头有黑色的雾气，可他们偏偏不听，直到去打猎的人都陆陆续续出了事。
村里人觉得我能知道这些必然是因为我被邪祟附身。不捆起来祭烧，定然会祸害整个村子。娘亲半夜偷偷摸来要我跑，刚跑出村口，后头火把红光如昼，站在最前头的告密人…
是我爹。
娘亲挡在我身前，被村里人乱棍打死了。
我在山上一通瞎跑，也不知道翻过了几个山头，最后累晕在土地庙旁，途径的山野郎中林贵救了我。此后他便把我带在身旁，教我识药，教我病理，教我读书习字，待我如亲女。直到我十八岁那年，林贵上山采药时意外滚下山崖。
这世间又只剩下我自己。
二十岁那年，傍晚采完药回家时，我顺手救了一个被毒虫咬伤、快要晕厥的男人。荒郊野地的，我也扛不动一个大男人回家，索性就地生了火，猎了野兔，在旁边等他醒过来。
那个男人二三十岁地样子，相貌俊朗，身材高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可惜……若不是我会诊脉，知道他身子坏了…还真想把他掠回家。有爹娘的姑娘们，早早在及笄之年就定了人家。而我嘛…林贵总说再等等，等我再长大些，自然会有好姻缘。
再后来…我也耽搁到了现在。
不过想想，其实也挺好。女子为何非得嫁人不可？娘亲早早嫁了人，可惜临到头了才看清自己究竟嫁了什么样的人面兽心。
我吃着兔子，对着仍旧紧闭双眼的男人喋喋不休，像吐苦水似的，把这些年的林林总总都说了一遍。
瞧着天也亮了，我没等那个男人醒来，便背上篓子去挖药。回来时，男人走了，留了个条子，说定会回来寻我，以重谢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