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萧贵妃动怒。
她用戒尺打朱羡的后背,将他原本挺直的背打得弯折下去。
「心思不正,连脊背也挺不直吗!挺起来!」
萧贵妃的怒叱吓得我倒退半步,碰到一旁的鎏金灯架。
哐当的声响引得朱羡回头。
明明已经疼得满脸冷汗,还有空奚落我。
「儿臣心甘情愿挨罚,但别让她看到,按她的老鼠胆子,回去该尿床了。」
我气鼓鼓地反驳:「我、我四岁就不尿床了!」
说完就后悔了。
因为萧贵妃把目光投向了我,她对我还算和颜悦色,声音轻柔:「小玉翘,萧娘娘问你。除了方才在马车上发生的,四皇兄平日可曾对你也这么放肆过?」
我瞄了眼朱羡。
他马上露出一副快要痛死的表情,我只得摇头解释:「不曾。」
「皇兄今日在马车上,只是为了向玉翘演示登徒子的行径,让玉翘今后留心提防。」
萧贵妃听完更怒了。
她瞪着朱羡,「听到了吗?她什么都不懂,你的行为和欺辱孩童有何区别!」
她又问我喜不喜欢皇兄。
本来挂着懒散笑容的朱羡听到这话,紧张地望向我。
比起喜欢,其实我对他更多的是畏惧,但不敢直说,怕他事后针对。
萧贵妃看出我的局促,安抚道:「别怕,本宫在他不敢放肆。」
我便老实答:「害怕……更多些。」
闻言,朱羡的目光黯淡了下去。
朱羡被罚禁足反省七日,这期间萧贵妃带我参加了赏花小宴。
名为赏花,实则选婿。
受邀出席的郎君,有的出身寒门但文采斐然,考学入仕。有的则是没落的宗亲家族,虽无实权但能吃穿不愁一辈子。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背靠萧家!
萧贵妃也向我保证:「玉翘若是嫁给他们其中一位,不必担心日后遭欺负。」
但那些郎君表面上对我颇有好感,背地里却满是恶意。
我中途离席路过花园,恰巧听到他们说:「九公主倒是个美人,只可惜是傻的。」
「娶回家中当个床奴,倒也无须多聪慧,滋味兴许还很销魂!」
「若非能和萧家攀亲,四皇子又极可能被立为太子,不然就凭这等俗物我可不愿意娶。」
他们还小声抱怨了萧贵妃几句。
说我也就罢了!
连娘娘也敢污蔑,我气得捡起地上的石头准备砸过去。
有人先一步那么做了!
「啊!温岐,你——!」
碎嘴的公子们被砸得直嚷嚷,冲上前要揍那位叫温岐的蓝衣公子,见我在,吓得噤声逃跑。
温岐款步向我走来,衣袂当风。
人如其名,温润雅秀。
「公主不必在意污言秽语,比起满腹心机,天真何尝不是恩赐。」
他笑着递给我一支箭,「要不要去玩射柳?」
温岐射柳很厉害,还得了头筹,一支玉簪。
他将发簪送给了我。
用晚膳时,萧贵妃问我,在赏花宴上有没有瞧上眼的小郎君。
朱羡握筷的手一顿。
我笑着回答:「温岐就很好!他不止帮我打跑那些说闲话的人,还教我射柳!他真厉害,还得了彩头。」
「呐,就是这个!」
我把发髻上的簪子给萧贵妃看,她笑着夸赞:「呀,真漂亮!」
我便洋洋得意地摇头晃脑。
「食不言寝不语,当心噎死!」
朱羡眼神阴寒地扫了眼簪子,冷嗤:「丑得要命。」
我立刻噤声,埋头扒饭!
朱羡解禁了,我的苦日子也回来了。
午后,我正站在庭院里吃果子,不知打哪飞来一支打蜡的小箭,飞***我的发髻里。
温岐送的玉簪被射落摔碎在地。
「冯玉翘。」
罪魁祸首站在不远处的长廊下,手挽金弓,邪肆一笑:「皇兄射箭是不是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