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黑色的世爵静静地停在别墅门口。
陆辰勋看着副驾驶座上有些心神不宁的女孩,侧身拉开她身旁的安全带,扣上的一瞬间,女孩轻轻颤动了一下,于是他的手指碰到了她柔软的腰。
温柠的身子瞬间僵住,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陆辰勋顿了一秒钟,眸色是参不透的深。
“今天都做了些什么?”他像是很随意地开口。
“嗯……做曲奇、画画,然后秦江把light牵来了。”温柠想到light,眼神不由得更柔和了些:“很有灵性的一条狗。”
女孩的侧颜温婉柔美,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乌黑的长发柔顺的垂下,有一些调皮地落在精致的锁骨处,衬得颈部洁白柔软的皮肤更加撩人。
陆辰勋心神一动,微微笑道:“你也是它的主人,它自然是懂你的。”
温柠侧过脸来,疑惑地看着他。
陆辰勋解释道:“light是你捡回来的,当时你随父母在加拿大登山,在山上遇见了被狼咬伤的light的父母,你没能救成它的父母,就把它带了回去。并给他取了这个名字。”他的目光变得渺远了起来,像是想起什么久远的事情,唇边也不自觉地挂起淡淡的笑意,“意思是,希望它没了父母,也能活得像光一样灿烂、明媚。”
原来是这样。温柠了然,想起light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眼里的怜惜又多了些。只是,它为什么会被陆辰勋养大?难道自己抛弃了它吗。温柠垂眸,咬了咬唇。都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个怎样的人,做出这样的事情,会不会很任性。
陆辰勋看出女孩的情绪波动,淡淡解释道:“你没有抛弃它。我十几岁的时候曾经寄住在你家过一段时间。临走的时候,孑然一身。所以你让我把它带走了。”
孑然一身?温柠微微抬头,偷偷看了看身旁的男人。男人一身做工精良的西装,坐姿笔挺,正在专心致志地开着车。下颌线是让人舒服的弧度,鼻梁如希腊雕塑般的完美,一双幽深的眼睛里是古水无波般的静,仿佛刚刚说自己孑然一身的那个人不是他。
这样一个优秀清俊的男人,家境又十分的优渥,应该从小到大受到众星拱月般的追捧,也会有孑然一身的时候吗。温柠默默地想。
不过大概谁都有过去吧。而她,只需要知道light在陆辰勋家开开心心的,陆辰勋现在也过得很好,这也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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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堵车,他们很快就到达了画廊。
这时陆辰勋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边的人有些紧张的声音传来:“陆少,您二叔又……需要您过来一下。”
陆辰勋皱了皱眉,真是阴魂不散:“我知道了。”
他挂断电话,看着身侧的温柠:“画展还有半个小时开放,我先去处理一些事情,你现在这儿转转,不要跑远了。时间到了如果我还没来你就先进去。我处理完事情就过来。”
温柠点点头。
黑色世爵绝尘而去。
温柠舒了一口气,她抬起头,看着被绚烂的晚霞染尽的天空,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对色彩十分敏感,于是索性站在原地,专注地看着纷繁复杂层层嵌套的不同颜色的霞光,想着怎样调色作画,才能描绘出这些大自然的杰作。
“姐姐……你要买一支玫瑰花吗?”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温柠闻声低头,只见一个小男孩拿着一束白玫瑰,有些羞怯地看着她。
她温柔地笑了笑,轻轻地点了点头:“可以啊。”
她蹲下身子,与小男孩平齐,找出包里的零钱,递给他。
男孩颤颤巍巍地接过零钱,又颤颤巍巍地把玫瑰花递给她:“谢……谢谢姐姐。”
这个男孩为什么会这么害怕呢?是受过什么欺负吗。温柠接过花,怜惜地摸摸男孩的头:“不客气。你不用害怕。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情,可以跟姐姐说一说吗?”
男孩咬咬唇,过了一会,他小声说:“之前卖花的时候,有的人会很不耐烦,会……会踢我。”
温柠一愣,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男孩。他一身破旧的、脏兮兮的衣服,黑漆漆的小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委屈和辛酸。
“为什么会出来卖花呢,没有上学吗?”温柠柔声问道。
“我爸爸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跟我奶奶住在一起,她身体不好,需要钱看病。”男孩眼睛看向别处,微微哽咽。
温柠正想说些什么,男孩却像是情绪爆发一般,一边留下大滴大滴的眼泪,一边难过地问她:“姐姐,你能不能告诉我,爸爸妈妈是怎样的存在?有了他们我就不用受欺负了吗?可是上帝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我没有爸爸妈妈?”
温柠怔怔地看着眼前悲伤到有些失控的男孩。
爸爸妈妈,她好像也不知道是怎样的存在。
她失忆之后,没有见过他们。陆辰勋说他们在周游世界,暂时联系不上。
说不定,她的爸爸妈妈并不喜欢她,说不定,她也是被抛弃的孩子。
温柠垂眸,心口仿佛凌汛般泛滥出寒涩的冰流。
突然,头顶传来属于男人的好听的清冽的声音:“上帝只是在考验你,他把你的爸爸妈妈接走,他们会在天上见证你每一次的历练与成长,在无形中为你安排所有的幸运。你不是一个人。”
温柠怔怔地抬头,眼前是陆辰勋逆光而立的样子,高大笔挺,清俊稳重,恍若神祇。
陆辰勋拿出一张支票,微微弯腰,递给小男孩:“这是你爸爸妈妈委托上帝,上帝委托我送你的礼物,他们要你好好上学,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回去拿给奶奶吧。”
男孩呆呆地接过,看着这个贵族般优雅俊美的大哥哥,讷讷道了声谢。
“去吧。”陆辰勋拍拍男孩的肩膀:“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看着男孩走远,温柠慢慢地站起身。
她的血糖比较低,久蹲之后突然站起来,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
陆辰勋从后面稳稳地扶住她,“没事吧,嗯?”
女孩身上特有的幽香隐隐地窜入男人的鼻息,陆辰勋的眸色变深。
温柠揉了揉眼睛,摇了摇头:“谢谢。我没事的。”她睁开眼,认真地看着陆辰勋,又说了一声:“谢谢你。”
陆辰勋不动声色。
温柠继续说道:“你是个好人。”
之前可能错怪你了。
她以为,像这样深不可测的商人,都会比较……精于算计。
没想到他是真正的贵族。善良,慷慨。怜悯这世上的辛酸与苦悲、不幸与绝望。
陆辰勋摸摸她柔软的黑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