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着两个箱子,在深夜的街头走了很久,久到两条腿都开始发麻。
最后,在一个亮着暧昧灯牌的小巷口前停了下来。
墙上用红漆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大字:单间出租,月付三百。
行吧,就这儿了。
房东是个叼着烟的大妈,古怪的打量了眼我这身行头,又看看我那两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行李箱,最后还是把一把油腻腻的钥匙丢给了我。
押一付一,现金交易,童叟无欺。
我把钱包里仅剩的几张红色票子都掏了出来,换来了这个不到十平米的空间。
一张板床,一张掉漆的桌子,还有一个接触不良、闪个不停的灯泡。
墙壁上满是上一任住客留下的污渍,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廉价香水的混合味道。
我和衣躺在硬邦邦的板床上,盯着那个固执地闪烁着的灯泡,一夜无眠。
第二天,我被一阵喧哗声吵醒。
楼道里脚步声杂乱,还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呵斥。
我没理会,直到房门被敲响。
“砰砰砰!”
敲门声很急,带着一种不耐烦的笃定。
我以为是房东,起身去开门。
门一拉开,我愣住了。
是江洛雪。
她画着精致的全妆,在这片灰败破旧的背景里,像个误入贫民窟的公主。
而她身后,跟着好几个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镜头全都对准了我。
闪光灯“咔嚓咔嚓”地亮起,刺得我眼睛生疼。
“姐姐,”江洛雪的眼睛里立刻蓄满了泪水,
“你怎么住到这种地方来了?你知不知道,我和爸妈都快担心死了!”
她说着,就想上来拉我的手,被我侧身躲开了。
她也不尴尬,顺势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当着所有镜头的面往我手里塞。
“姐姐,我知道你现在困难,这是爸妈让我给你的。你先拿着,找个好点的地方住,别委屈了自己。”她声音哽咽,演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你放心,只要你跟爸妈道个歉,承认错误,家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江洛雪,”我开口,声音因为一夜没喝水而有些沙哑,
“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蠢?”
她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眼里的泪水差点没挂住。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是一片好心……”
“收起你那套吧,”我打断她,
“带着记者来探望我,是怕我死得不够难看,特意来补一刀?还是说,‘天才少女’的人设崩得太快,需要踩着我这具‘尸体’,再往上爬一爬?”
江洛雪的脸彻底白了。
她没想到我都落魄到这个地步了,还敢这么跟她说话。
她深吸一口气,收起了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往前凑了一步,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江绾绾,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拿什么跟我斗?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你连这种地方都住不下去?”
她顿了顿,嘴角的笑意带着一丝残忍的快意:“安安分分地当个废物,承认那些东西都是我的,或许我还能大发慈悲,给你找个扫厕所的工作。不然,你就等着饿死街头吧。”
她说完,又恢复了那副善良无辜的模样,对着镜头叹了口气:“姐姐,你好好想想吧。”
扔下这句话后,她便带着那群媒体浩浩荡荡地走了。
我关上门,听着外面的议论声逐渐远去。
饿死街头?扫厕所?
我走到房间里唯一一面镜子前。
面前的我头发乱糟糟的,眼底全是红血丝,狼狈得像个女鬼。
可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却亮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