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关于违抗标签的惩罚到底是什么,其实一直都众说纷纭,唯一可以知道的是,上一个屡次挑战标签的人,最终以一种很离奇的方式死在了家里。
自那以后,就没人敢尝试反抗标签了。
从小到大听到的都是身边人的告诫,告诫我们如果不按照标签来活就会引来大麻烦。
一旦被灌输了这种想法,接受了这种限制之后,就很难再生出反抗的意思了。
但就在此刻,我忽然就有了想要试试的想法。
班上正值社团报名期间,我本来中规中矩的选了一个阅读社团,现在正好实验一下摆脱标签的机会。
“老师,我想改个社团,想要改成武术社团,学点防身术。”
班主任先是愣了两秒,但是权当我在开玩笑,皱眉冲我摇头道:
“你一个文静孩子,学防身做什么,没得用的,出事了让别人保护你就好了。”
可我不想做被保护的那一个,我也希望我可以保护别人。
“老师,我要学防身术,谁说文静孩子就不能学呢,更何况我不是个文静孩子,我看不下书的,让我学学吧,下次出事我也能打跑他们。”
我是后知后觉才感受到疼痛的。
大概是我说的太过明显,先是心口有细小的叮咬感,再然后就传递到了全身,刺痛伴随着些灼伤感,还引的我有些头晕,全身都软绵绵了下来。
只是两下,很快就过去了,班主任一下子就变了脸色。
“我就算不文静又怎么样……”
我还想再说几句,却被她一把捂住了嘴,严重警告道:
“江帆,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要明白有些严令禁止的事是不能去做的,听话,我们也是为了你们好。”
班主任严肃的表情里写满了威严,她说着为我好,却并不告诉我缘由,只让我听话,听大人们的话,听老师的话,因为她们都是为我好。
我想反驳,和她对视的时候,又下意识缩了几分。
我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么多年来假装文静,都快把自己装成了真的。
我最终还是放弃了。
“我知道了老师,我不会去做了。”
她这才放心下来,只是之后对我看管更严了。
虽说我在班主任面前保证了不会在做,却一直在暗中寻找其他的机会。
上次的疼痛虽然难受,但却不是不能忍。只是我被看的很严,一时不好再动手。
所幸机会很快就找上门来了。
欺负燕鸣的那些暴怒标签人们再次找上门来,这次甚至直接无视我,从我身边将燕鸣拖走了。
我随着他们一直来到个废弃小巷,杂七杂八的易拉罐铁制品在地上散落着,破破旧旧的罕有人烟,他们好像是受了上次的教训,挑了个偏僻的地方。
我是害怕的。
尽管我鼓足了勇气决定试试,但是想改变自己实在是需要很多勇气。
我被困在这种标签中太久了,连吵架都会把自己吵哭,只能在心里一遍遍排练演习复盘,再下一次却继续吵输.
我从地上捡了根铁棍藏在身后,支撑着自己。
鼓起勇气离得他们近了些,深呼吸颤颤巍巍的把我在心里排练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
“你们不要再这么做了,这些事没有什么好下场,一旦被警察确认证明,你们之后的人生就都一辈子活在这件事的阴影之下,我警告你们。”
我的威胁听起来绵软无力,他们不但不害怕,看了看我的文静标签,甚至还哄堂大笑起来。
“小文静,你能把我们怎么样?该不会我们说句话,你要靠你的眼泪吓死我们把哈哈哈哈。”
“我们好害怕啊,是不是兄弟们?”
他们甚至把燕鸣拖过来,阴阳怪气的一起捉弄我们。
心中的愤怒越来越盛。
我又想起班主任说的为我们好。
为我们好的结果就是,燕鸣一直被欺负。
老师们知道,院长也知道,却从没有人处理过,甚至他们有的人也觉得,燕鸣是个娘娘腔很丢人。
没有人替燕鸣出头做主,变相的纵容了那些欺凌者。
愤怒驱使着我,将手里的铁棍抡了起来。
“少瞧不起人了你们这些就知道欺负弱小的垃圾败类。”
我咬牙切齿着,就想挥舞着铁棍砸向别人。
在燕鸣惊讶的眼神中,我感觉身旁的一切都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我的动作仿佛变成了一帧一帧的画面。
小混混们的神态从大笑到微微恐惧,燕鸣则是从惊讶到愤怒担心。
我才挥舞到一半,整个人突然像触电一样抽搐着,四肢麻木,有什么东西在骨头里用力的撕扯,大脑呆滞,一下子就跪倒在地上,棍子也从手里脱落。
“江帆,江帆。”
燕鸣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进脑中。
4
一切又都按下了播放键。
小混混们被我吓了一大跳,怕搞出人命陷害他们匆匆逃离了,只留下燕鸣慌乱的凑过来,用两根指头掐住我,维持着他的娘娘腔人设。
“你怎么了江帆呜呜,人家自己一个人可怎么活着呀!”
我缓了好久,理智才回到了大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第二次违抗的原因,这次远比上次要疼。
超乎我想象的痛苦将这短暂的时间拉的十分漫长,我仿佛疼了半辈子的一样,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还活着呢燕鸣,不要提前给我哭丧了……”
燕鸣噤声了半分钟,看我扶着头坐起来,确认我好像没有大碍后,立刻收回了他刚刚的表情,一脸严肃的问我:
“你刚刚怎么回事。”
“一些小尝试罢了。”
我打着马虎眼,并不想让燕鸣在为我的事担心,也不想让他觉得我是为了他而有别的负担,没想到燕鸣瞪了我一眼,拿手指戳戳我的脑壳道:
“少来,我知道你没有标签那么文静,你从小鬼点子就多,咱俩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我还能不知道你?”
燕鸣看着我,我忽然意识到,我都不如标签一样文静了,燕鸣可能也不会像我想的娘娘腔标签一样柔弱婆婆妈妈。
脑中瞬间灵光一闪,我眨眨眼看着他:“其实你也……”
我们彼此看着对方,都是辛苦伪装十来年的人,一下子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我其实想找一个,特别特别文静的方法,做了一些小小的尝试。”
我冲着燕鸣挤挤眼,暗示他我的意思,他看了我半响,叹了口气,对着我咬牙切齿:“然后收到了反噬?你真是个胆大的文静女子啊。”
燕鸣猜到的很快,他几乎下意识的反应,让我觉得他应该也经历过标签的反噬。
进行反抗标签的其实不只有我,我并不是一个人。
当我有了这个认知之后,紧绷的那根弦一下子就放松下来。
太好了,我并不是一个人。
5
虽然严重脱离标签的行为会受到严重的反噬,但是如果有合理解释的情况下,也并不会受到惩罚。
我跟燕鸣意识到了这一点,忽然有了能缓和标签人设的方法。在这小小的缓和之下,我们每天乐此不疲的调侃对方。
在燕鸣的掩护之下,我在燕鸣面前的话也多了许多,不用总是顾及自己的人设,能选择性说一些自己吐槽的话的感觉,比以前实在是舒服太多了。
我们偶尔还会讨论一些关于摆脱标签的方法,各种事堆在一起,本就显得很聒噪的燕鸣再加上我,简直就是开了两个大扩音器喇叭,烦的人不行。
“别吵了别吵了,江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话痨,和文静这么不沾边啊。”
我跟燕鸣两个人吵得彼此都脑子嗡嗡的,燕鸣揉着太阳穴吐槽着我,一瞬间,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又是熟悉的电击刺痛感,只是强度和持续时间都比上次更甚。
俗话说熟能生巧,第三次再感受,我除了疼已经没有别的想法了,我甚至还能在疼痛结束之后,翻了个白眼,问燕鸣,这次又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燕鸣面色凝重,犹豫着给我分析:
“可能是因为我刚刚直接指出你和标签的严重不符合,所以导致了你的反噬。”
我看着燕鸣,燕鸣看着我,都对这近似荒谬的答案感到不可置信。
燕鸣思索片刻,决定自己也来试试。
“你怎么这么阳刚了,一点也不娘娘腔了。”
我试着冲燕鸣说出猜测,就见燕鸣一下子脸色惨白,有汗从他的额上脖颈上溢出,片刻后,他冲我点头,不可置信的喃喃着:
“居然还真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可真是太荒谬了,要是被别人发现这个方法,这不是就可以随时拿捏别人的痛痛处。
我们对视着,都为这个可怕的事而震惊。
说做就做,我们随即又进行了另一种测试,最后发现,如果没人围观的话,超出标签的行为则并不会引来反噬,而哪怕只有一个人作为观者,也会引发标签的反噬。
接二连三惩罚,不管是从持续时间上来说,还是从痛感上来说,都是翻倍的。
惩罚会随着触犯次数进行累计递增。
我和燕鸣面色凝重,谁也没法保证,哪一次是最终次,会不会直接导致死亡。
瞬间我们都不敢再轻易尝试,不由得小心起来。
“我觉得我们还是要练习一下防身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