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徐牧低沉的嗓音拉回了我的思绪。
他弯腰单膝跪在我的身侧,压下心口情绪,伸出手轻轻地将我的头发挽至耳后。
「年年,我不希望你为了宋律糟蹋自己的身体。」
「他不值得你这样子做。」
「如果你愿意的话,孩子生下来后交给我。」
「但引产的事情,我不希望你再考虑。」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冰凉的掌心慢慢地覆在隆起来的肚子上。
有些恍惚失神。
心口仍旧会时不时传来一阵闷痛。
我的预产期临近,徐牧已经在港城给我安排好了最好的医疗团队。
他这次来京城,是来带我回家的。
只是我没想到宋律会来医院看我。
我半夜从噩梦惊醒时,他正坐在病床边上,见我睁开眼睛,手心握着的平安符被搁置在了桌上,他担忧问我:「年年,是不是做噩梦了?」
尾音落下,他正要替我擦掉冷汗时,被我皱着眉抬手拦住了。
他的动作停在半空,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又坐了下去。
「年年,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但我确实没办法了,但凡还有一点办法,我怎么会把你送给徐牧?」
「宋氏走到今天,是你和我共同努力的结果,我不希望它就此毁在了我的手里。」
宋律低着头,声音很轻,目光始终不敢直视我。
我没说话,神情始终平平。
如果宋律没有出轨,如果单单是为了宋氏,我或许真的找不到怪他的理由。
可不是,他是为了纪初。
他与纪初的苟且,只字不提,把我当傻子一样蒙在鼓里。
二十四岁,我嫁给宋律,那时他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只有满腔真心。
他说:「年年,嫁给我,委屈你了。」
「我保证,我这辈子绝不会负你。」
可不过三年,宋律在我怀孕的时候,在我最煎熬的时候,出轨了。
我仍旧无法想象,怎么会有一个人能够把爱演绎得那么淋漓尽致。
一边陪着我做产检,细心呵护,在我被肚子里的孩子折腾得间断性失眠时,会想尽办法哄着我开心,试图替我分担痛苦。
却还能一边与自己的小侄女谈情说爱,接吻、上床。
见我迟迟不语,宋律拿过那枚平安符:「年年,这是我给我们孩子求的平安符。」
「名字我也想好了,叫宋念年——」
「宋律,你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良久,我打断了宋律的话。
「你是不是忘了,得罪人的是纪初,不是宋氏。」
「只要你把纪初交出去,不就好了吗?」
我轻掀眼皮看向他,这话刚说完,宋律的脸色顿时一沉,五指收紧。
平安符被他紧攥在掌心,都变了形。
「一旦把纪初交出去,会发生什么,年年你难道会不知道吗?」
「港城的那些老狐狸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你——」
他的嗓音不由拔高,却话说一半,在对上我嘲讽的视线同时,声音又渐渐停了。
我勾唇冷笑:「所以宋律,你就不怕我出事,对吗?」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在宋律的心里一直有一杆秤。
只要出了事,我就理所当然地成为被舍弃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