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陆家那辆低调奢华的宾利后,陆婉荔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全部灵魂。
她瘫软在真皮座椅上,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在车内柔和的灯光下微微闪烁。
而车窗外,夜色如墨,华灯初上。
我偏过头去,看着陆婉荔精致的侧脸在路灯下忽明忽暗。
明明是个出身豪门的大小姐,却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招人笑,惹人骂。
「对不起,还是把你卷进来了。」
陆婉荔最终打破沉默,「我今晚太冲动了,看到他那样冷漠地否认,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
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鼻音,像是被水浸泡过的丝绸,柔软却脆弱不堪。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以前从来没这样失控过,从来没让任何人失望过……我不知道……」
看着她蜷缩成那样小的一团,我没来由地一阵心软。
不是出于爱情,也谈不上友情。
只是,同为女性本能的怜悯。
「算了。」我轻声回道:「我拿人钱财,本就替人消灾。」
我看了眼驾驶座的司机,确定他听不见,才问,「但解释一下,你真的,怀孕了?」
陆婉荔缓缓抬起头,眼妆已经花了,曾经精心描画的眼线此刻晕染开来,在眼下形成一小片阴影:「嗯,快两个月了。」
我直言不讳,「但你知道那不是我的,我们什么都没做。」
也做不了什么。
「当然不是你的。」陆婉荔苦笑一下,手背擦去眼角的泪水,「是沈南意的。」
沈南意的。
我一愣,不由得坐直了身体,「你和他?」
陆婉荔点点头,眼泪再次盈满眼眶:「那天我找他,想聊聊他学校里的传闻,传闻说他在和一个学妹谈恋爱,晚上我们都喝了点酒,意识不清,然后去酒店……事情就发生了。」
她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更加细微:「第二天醒来,南意说那是个错误,说他并不爱我,也从来没有喜欢过我,让我忘了那一晚吧。」
「从那天起,他就和那个尤颍颍走得更近。」她继续说,「就好像我们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靠上椅背,捏了捏鼻梁:「所以你雇我假扮男友,就是为了激他吃醋,挽回他的心?」
陆婉荔抬起头,眼中带着歉意:「对不起,我不该把你卷进来,我只是……太爱他了,从小到大,我都只喜欢过他一个人。」
我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大小姐,你吃点好的吧,这种自卑又自负的渣男,你到底在惦记什么?」
陆婉荔垂眸抿唇:「我也不知道,但那天晚上他一直叫我的名字……我想他心里还是有我的,他只是,太在意别人的看法,所以我才想给他一点外力……让他想清楚。」
「你确定他值得你这么费心吗?」我直视她的眼睛,「如果他真的爱你,就不会在和你***后,转头就去撩拨别的女人。」
陆婉荔低下头:「不是的,你不了解南意,他从小就背负太多,他害怕别人说他高攀,害怕被人看不起……」
「都是借口。」我打断她,「真正在乎你的人,不会因为这些就伤害你,他选择尤颖颖,无非是因为她更好控制,能满足他的虚荣心,不会让他产生被打压感罢了。」
陆婉荔似乎被我的话震住了,她的嘴唇微微张开,却没有发出声音。
车外的灯光变幻莫测,照在她脸上,映出一瞬间的迷惘。
「而且,你确定那天晚上他也醉了?」我继续道,「你或许是真的意识模糊了,但沈南意肯定不是,从生理上说,男性彻底醉酒后是没有性能力的——你难道不觉得他是故意的吗?」
「什么?不、不会的,南意不是那种人……」陆婉荔下意识地反驳。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劝这个被爱情蒙了心的傻姑娘。
最后,我只是问:「那你打算怎么办?对这孩子。」
「我……我想留下它。」陆婉荔的语气突然变得坚定,她的手轻轻抚上自己尚且平坦的腹部,「无论如何,这是我和南意的孩子。」
我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毕竟这是她的选择,我无权干涉。
许久,车厢内只有空调送风的细微声响和轮胎碾过路面的沙沙声。
陆婉荔的呼吸逐渐平稳,才继续开口,声音比先前清晰了些。
「阿芹,你和其他男生真的好不一样,我以为你的嘴那么毒,多少会明里暗里嘲讽我,戏说自己是『接盘侠』,会指责我不干净……」
我沉默了,我不会,因为我本就不是男生。
我又叹了口气:「我不是专业的情感顾问,也没资格对你的选择指手画脚,但作为一个旁观者,我只想说——你的计划蠢爆了。」
「嗯,阿芹,你真好。」明明是被骂,陆婉荔却破涕为笑。」
她抬起头,眼中的泪水在月光与路灯下闪闪发亮,「从来没有朋友能这样直接地对我说实话。」
陆婉荔吸了吸鼻子,「你放心,我会按照约定支付你全部报酬,我还可以加倍,只要你能继续……」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目光中的恳求不言而喻。
「继续假扮你的男友和你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我直接接口。
陆婉荔咬了咬唇,点点头:「只是延长一段时间,等我想好怎么处理这件事。」
我没有立刻回答,思考着这件事的后果。
如果继续下去,意味着我要更深地陷入这个谎言。
万一被揭穿我是女扮男装,我不仅会被指控诈骗,还会牵涉到欺骗公众的丑闻……
不管了。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两千万。」我最终开口,「我要两千万,但不是要你直接把钱给我,而是作为创业资金,要你做我的天使投资人。」
陆婉荔愣了一下,随即释然地笑了:「成交!」
她伸出手,那只白皙、柔软的手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脆弱。
我也伸出我的手,修长而骨感,指甲剪得很短,掌心因为常年劳作而有些茧子。
在月光下,两只手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