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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里，一片死寂。
那具穿着大红纸嫁衣的新娘，原本好端端放在铺着红布的条凳上。
此刻却从中裂开，脑袋歪在一边，半边身子塌陷下去，像是被砸的，又像是自己从内部坏了。
围观的村民窃窃私语，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山里的，不满意啊！」
「嫌是纸的，要活的！」
「作孽啊，这要是活人！」
村长蹲在门槛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烟雾缭绕，也遮不住他皱起的眉头。
他身后，族老们低声商议着，目光像刀子一样，在人群中扫来扫去。
最后，停在了我身上。
我扶着奶奶，心里咯噔一下。
村长站起身，烟锅子在鞋底磕了磕，灰烬簌簌落下。
他走到我面前，浑浊的眼睛盯着我：
「招娣，你家世代受村里庇护，如今村里有难，该是你出力的时候了。」
他顿了顿，烟杆子指向那座雾气昭昭的坟山。
「活人比纸人强，你去，替你奶奶，也替全村，平息山神的怒火。」
我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奶奶猛地把我往后拉，瞎了的眼睛徒劳地瞪着声音的方向。
「不行！不能是我家招娣！她爹娘都没了，就剩这么一个孙女了啊！村长，行行好，我再扎，扎个更好的！」
一个族老冷笑：「更好的？纸的都碎了，再扎有什么用？山神爷指明了要活的！」
「就是，总不能送自家闺女去吧？」
旁边有人小声附和，是那些家里有女儿的人家。
无数道目光钉在我身上，有怜悯，有恐惧，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幸好，不是我家的女儿。
我被从奶奶枯柴般的手里拽了出来。
奶奶哭喊着瘫倒在地，被人架走了。
没有人问我愿不愿意，我爹娘都不在了，也没有本家叔伯，成了村子里最好欺负的一家。
在他们眼里，我大概和那些纸人没什么区别，都是可以随手拿来用的物件，用了，也就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