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渊放柔了语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温和一点,然后对她笑了笑:"你好呀,我叫谢临渊。『谢』是『谢却海棠飞尽絮』的谢,『临渊』是『临渊羡鱼,不如结网而退』的临渊。」
谢临渊不疾不徐的继续说道,一字一句都带着恰到好处的停顿,像是在细细斟酌每一个字的措辞,给沈书懿一种从容不迫的安定感。
「不过,我更希望你能叫我哥哥。我没有妹妹,但我一直很想要一个像你这样可爱的妹妹。所以,叫我哥哥好不好?"
沈书懿愣住了,大大的眼睛眨了眨,似乎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他的声音很好听,像初秋午后晒过太阳的古筝琴弦,温润透着一丝暖意,却又沉稳有力。
林校长也有些意外地看了谢临渊一眼。
其实谢临渊也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些。也许是她那声怯生生的"叔叔"让他觉得有点距离感,也许是她那双眼睛太过干净,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沈书懿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小脸蛋微微泛红,小声地、试探性地喊了一句:
"谢……哥哥?"
谢临渊心里一暖,忍不住想摸一摸她的头,但又怕吓到她,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他看着她,认真地说:"以后,你可以叫我临渊哥哥。"
"临渊哥哥。"她又跟着叫了一遍,这次声音清晰了一些,也不再那么怯生生了。
阳光透过办公室的窗户照进来,落在小女孩的羊角辫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沈书懿看着谢临渊,嘴角慢慢扬起一个小小的、甜甜的笑容。
那一刻,空气似乎也没有那么焦灼和烦闷了。他看着她的笑容,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谢临渊心里漾开了圈圈涟漪。
最终,谢临渊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的拍了拍沈书懿幼小又稚嫩的肩膀,他的动作放得极轻,像怕碰碎了什么。随即他缓缓站起身来,修长的身影在阳光下拉得有些长,衣摆随动作轻晃了一下,恰好遮住了沈书懿头顶那抹刺眼的日光,在她身前投下一片浅淡的、带着他身上皂角香的荫凉。
后来很多年,沈书懿想起那个夏天,总觉得蝉鸣还绕在耳边。年少的初见像被妥帖收在玻璃罐里的月光,连风都是暖的。她总是忍不住想:若命运真的不曾偏爱于她,怎么会让谢临渊在那样燥热的午后,恰好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而当时的谢临渊绝不会知道——那个怯生生唤他 「临渊哥哥」 的小姑娘,会像一颗被风悄悄吹落的种子,不偏不倚,刚好落在他心尖最软的缝隙里。他更没料到,这颗看似轻浅的种子,会借着往后岁月里的每一次相伴,悄悄扎下根去——陪着他走过桐安的梧桐雨季,熬过茉州纷飞的大雪,即使在最绝望的时刻,还在缠着他的呼吸生长。
后来的日子里,这颗种子发了芽,抽了枝,慢慢长进了他骨血里。是他每一次心跳里都藏着的名字,是他逃不开、挪不走的宿命。
就像那年夏天,她站在办公室门口,怯生生望过来的第一眼;就像她叫出 「临渊哥哥」 的那一瞬间——原来从相遇的开始,他的人生就已经被刻下了她的印记,所有的往后,不过是这宿命慢慢展开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