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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当场愣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以后直播行业就没有路娜了，只有你，沈嘉。新晋的带货一姐。」
我继续说。
路娜以为自己跻身进入资本的行业，却忘了，资本后面，有更强大的资本运作。
不过是一个小主播行业的白月光领头羊，我让谁当，就是谁当。
6
我的公司公关手段一流，拿到证据后，首先请了律师，将那些在小号私信网暴的粉丝告上法庭。
然后同样找娱乐号在微博发帖。
不同的是，路娜找的娱乐号跟我找的，那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娱乐达人放上39.9的卫生斤链接截图以及路娜直播怼人的视频片段，全文寥寥数语，却短小精悍，字字指向路娜的不当言论，句句剖析她的人品三观。
她花钱请的水军多，架不住网友中仇富人群更多。
我仅是买了个小热搜，【路娜 直播】的词条就爆了，久久登榜娱乐榜榜首。
［好炸裂，要不是看到视频，真不知道路娜竟然是这样的人！］
［我看直播了在现场，当时直播间一堆脑残粉，谁要是反对就被喷得体无完肤，根本不敢反驳。］
［天啊，我没记错的话，她是靠着平价产品起来的吧，现在竟然嫌消费者眼界低工资低，真的好笑。］
［我寻思着之前那个热搜就上的莫名其妙的，还追着打人家消费者，真是恶人先告状！］
［就无语了，拜托，我是消费者哎，你再怎么牛逼我也不能傻子一样被割韭菜啊，抱怨一句贵怎么了，30块钱一包的卫生巾就是很贵啊！］
「30块一包，我特么买的苏菲，也算大品牌吧，9.9！她到底在清高什么啊真的救命！」
……
［一群什到底在杠什么，又没人逼着你们买，不买就别进直播间啊，进了又吐槽贵，还要怎么样啊。这届网友真难伺候！］
［楼上的评论多少钱一条啊，带我一个呗我也想赚钱。］
［跪舔主播真受不了，你是m属性大爆发吗？人家说你穷你还上赶着支持？！］
偶尔有帮着路娜说话的，才发出来就被一大堆评论吞没。
网民不傻，这已经不是消费自由的问题了，而是关乎着一个主播的道德品质。
赚消费者的钱，踩着消费者步步上升，却在成就达成后反过来嘲笑消费者。
就算是没买过路娜带货产品的路人，一样会有强烈的代入感。
事已至此，不到一小时，路娜掉粉百万，人设彻底崩塌。
那些说主播不容易的帖子再也翻不起任何水花。
主播不容易，她们会有工地上的工人们不容易吗？她们会有大街上的清洁工不容易吗？动动嘴皮拿拿产品就能赚钱，不容易是指口干舌燥吗？
7
自从解约后，已经很久未曾联系过的路娜哭着给我打电话。
「斐姐，你看到热搜了吗？救救我，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吧！」
「我明明都已经花钱去垄断直播视频了，却还是被传出来，现在再这样下去，我害怕……」
「喂？斐姐，你在听吗？」
她又怎会知，自己垄断的视频，是直播平台亲自提供给我的呢？
等她急吼吼说完，我才慢悠悠道：「抱歉路娜，对此我只有四个字。」
「咎由自取。」
「你！」路娜瞬间生气语塞，却不得不低头，仍然低声下气，「斐姐我知道，这事都是我的错，可我当时也只是吐槽一嘴，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您一手培养我的，再帮我一次吧，等风波下去，以后我一定谨言慎行！」
可惜，没有下次了，路娜。我给过你机会的，是你自己没有抓住。
「呵呵，不妨猜猜，你怼的那个号主是谁呗，牛小芳，你斐姐我小号很多的。」
对方沉默半晌后，「啪嗒」一声挂断电话。
我心情舒畅，打算驱车去一家附近的泰国餐厅。
在路口时，我遇到骑共享单车的沈嘉。
正要打招呼，另外一辆车却直接开过去横在她面前拦住去路。
「哟呵，这不是我们沈大小姐嘛？还以为你寻到什么好的下家，怎么还在这儿蹬自行车啊？」
那车只是一辆二手别克。
我想不通，开着这种车有什么好拽的。
沈嘉紧抿着唇不说话，可对方显然没打算放过她，继续嘲讽：「切，装什么装啊，知道你不爽我们，但问题是这是事实哎，你被赶出正天，而我们呢，转正升咖啦！」
「别怪我们不记情意啊，叫声好哥哥，介绍你来当我助理怎样？」
对方言语愈加侮辱难听。
我将车开过去，拦腰怼住别克车身重重一撞：「谁说他现在没公司啊？我的人也轮得到你们来置喙？」
「你又是谁？车给我撞坏了你赔的起吗！」开车那人破口大骂。
哦，我开玛莎拉蒂，赔不起别克？笑话。
我甩过去一张名片，几人看到我的公司名称和头衔后，脸色大变，先前的骄傲自满也收敛许多，却还嘴硬道，
「云飞传媒又怎么样，咱们正天现在可是有路娜姐坐镇，赶超你们是迟早的事。」
他们不知道的是，云飞传媒也只是我旗下一个小分公司。
况且不提路娜还好，他们一提路娜我就愉快，嘴角笑意止不住：「自求多福吧！」
什么公司养什么人，路娜都大难临头了，他们竟然还一点不知道。
蠢啊。蠢。
我看向沈嘉：「喂实习生，上车，老板请客吃饭的福利可别错过！」
8
小周说，路娜都在风口浪尖了，今晚竟然还照常开直播。
带着沈嘉吃完饭后，我掏出平板叫她坐过来。
「一起看看吧。」
「你的偶像，路娜。」我揶揄她。
她想来也早吃到这个大瓜，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倒细心，给我倒了杯茶后，才坐在身边，中间用一个小抱枕隔开。
「你不必紧张，我们公司不搞苛待员工那套，只看实力，明天第一天试播，看你表现。」
她重重点头。
同时路娜的直播也刚好开始。
她化着敷衍的妆，眼睛红红的，起初一言不发。
底下弹幕评论都快被刷疯了。
［哦哟哟哦，又来忽悠我这个穷比了？］
［我就来看热闹，在你直播间下一单算我输！］
［要我说，怎么还有脸直播啊，趁早退圈吧！］
［是啊，她捞的钱都已经能衣食无忧一辈子了！］
……
路娜嘴唇颤抖，终于抑制不住地捂着脸崩溃大哭。
「对不起，家人们。」
「对不起。」
「今天开直播主要就是为之前我的不当言论道歉，向各位支持我的粉丝们道歉……」
她抽抽搭搭的说一大堆，说自己一时脑热话说太过了，希望大家能够原谅，想让大家继续支持她。
呵，潜在意思其实就是「购物节在即，我还想捞你们的钱，所以我先低个头」。
她估计是屏蔽了评论，也不管观众买不买账，装模作样道歉之后，便开始叙说起当主播的艰辛不易。
她当年的陈年往事都快被拿出来说烂了。
「每天只能睡几个小时」「喊得嗓子冒烟，口干舌燥」「没有销量的时候工资极低」「要时刻注意言行举止，压力大」
……
对此，我的评价是「pua满级选手」。
路娜这套破罐子破摔的做法，以为卖个惨就能避过风头，然后继续捞钱。
她想得倒美，先不说和消费者的矛盾已经建立了，就是我，也会去拱一把火，给她推一波流量。
再想回到辉煌时刻，难。
「秦总，想不到她竟是这样的人。」
沈嘉冲我叹气。
我浅笑问她：「你也是主播过来的，会共情她所说的话么？」
「不可能。」她摇摇头，认真说，「不付出努力就坐享其成的人是最可耻的，每个行业都有不容易之处，但比起其他行业来，主播已经算好很多了。」
她有些担心地说，「秦总，我很吃苦耐劳的。」
这小丫头，还怕我开了她不成。
9
第二天，带货一姐路娜登榜九个热搜。
【路娜 道歉】【路娜 装】【央视点评直播带货行业】等等。
有几个词条才几分钟就掉下去，我知道当事人又在花大价钱撤热搜和买水军，于是大手一挥直接把相关几个热搜再抬上来。
我找的娱乐号又发了一篇帖子，里边清楚精细地分析了路娜收入，有最火爆的时候，一分钟上百万。
这是什么概念，一百万，可能普通人一辈子也没办法拥有。
帖子的顶楼评论是：［我建议查查她的税/狗头/］
这条评论是小周发的。
很多事情，不必我们亲自出手，有心的网友们自会默默做事。
今天是沈嘉的试播。
我让她在几个品牌的产品中挑选，她最终选定某国货品牌的卫生巾。
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你别跟我说，只是想蹭路娜的热度！」
要知道，路娜就是卫生巾翻车的。
沈嘉挠挠头：「不全是，我只是想为更多女性谋求福利。girls help girls嘛。」
「不过，」她的眼睛晶亮有光，「每一条路都是要靠人去走出来的，我选择这款产品，一是我妈妈用了几十年了，是值得信赖的老牌子，二是几十年来价格涨幅很小，平价又好用，适合大部分人群，第三。」
「我希望能够告诉她们，女生生理期并不羞耻，这和我们吃饭睡觉一样正常，希望每个人都以平常心去看待这件事，摆脱卫生巾羞耻。」
作为一名女性，我想说我有被这番话打动。
她说自己本意是想赚钱，却不单单为了赚钱，她的思想层面，在一个很高很深的境界。
她不火，谁火？
公司的摄影师在整理器材，说正好录了刚才那段视频。
我让沈嘉将视频发至自己的个人平台号。
短短几分钟，视频就爆了，引发广大网友的共鸣。
这导致当她开播时，不一会便涌进大批量的人。
［主播，你这里的卫生巾30块钱居然能买一整套！你快说你是不是在内涵那个谁？］
很多人在等着沈嘉的回答，我也屏着一口气。
这很难回答，稍有不慎就会被判定为是拉踩路娜和蹭黑热度的。
沈嘉缓缓说：「我没有在内涵什么，也不想去内涵什么。」
「这个世界有黑暗也有光亮，我希望能够成为别人的光亮，哪怕只有一个人，我也会认真负责到底。」
然后她又笑，活跃气氛道：「新人主播开播第一天，大家能来看我已经很开心了。」
很真诚，真诚得让人不自觉就会去相信她。
同样将普通大众作为目标狙点，路娜的真诚或许是演出来的，而沈嘉的真诚却直抵人心。
不用想，这一场直播很成功。
甚至销售额已经超过公司里一些经验老道的大博主。
沈嘉就是天生吃这口饭的。
10
有人扒出路娜的感情生活。
她有个大学就在一起谈了很多年的男友。在成为网红小有名气之后，她先是让男友搬出去住，两人刻意保持距离。
她后来越来越火，便直接和男友提分手。
对方问为什么，她却甩给他一笔钱。
嫌弃他了觉得他配不上她了想叫他滚蛋。男的也是真窝囊，果真拿了钱后就消失。
路娜这次直播翻车出事后，这男的便在平台上发出自己和路娜的往事来博人眼球。
我是痛恨路娜，可男人的做法也让我厌恶到极点。
处在这样舆论的焦点，正天娱乐也停了路娜的直播，却依旧无济于事。
在正天其他主播直播时，不乏有人过去刷恶评，带货的各产品都被大批网友恶意差评和退货，产业链一团糟。
整个正天乌烟瘴气，岌岌可危。
摇钱树变成魔鬼树，难怪看不到正天的的老板出入风情会所了呢。
小周感叹说：「太不可思议了，几天时间就从神坛跌下，斐姐，正天娱乐估计都恨死她了，蹲着问她要赔偿。」
「你以为这就够了么？」我睨她一眼。
「啊！斐姐你是老狐狸吧，我果然还是太嫩了。」
其实，我只是充当个推波助澜的角色。
还是那句话，路娜走到这地步，完全是她咎由自取。
感情生活被曝出后不久，果然有人去查税。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偷漏税九千多万！
这下，她是再没翻身的可能了。
触碰国家底线，她倒是胆子大。
11
一年后。
路娜的时代已经成为过去式。
沈嘉的时代正在以璀璨夺目的气势奔腾而来。
「新晋带货一姐」的名头打响后，沈嘉也算彻底坐稳了行业宝座。
只是，她都这么火的人了，见到我仍然尊重有礼貌。
「斐姐，您坐。」
我抱怨一声高跟鞋不好穿走得脚疼，她当即蹲下来轻柔地为我揉着脚踝。
我慌忙拦着她：「沈嘉，这不合适！你快停下。」
她却不为所动，低着头说：「斐姐，您是我的贵人，永远都是。」
她的睫毛很长，微微扑闪，浑身都在发光。
这时电话响起，是前台打来的，小周不在，便直接打到我这。
「秦总，这儿有个人想见您。」
前台的声音犹犹豫豫的，让我对来人好奇起来。
「是路娜吧。」沈嘉说。
「你怎么知道？」
「哈哈，猜的。」
她才说完，本来虚掩着的办公室门猛地被撞开，一名女人冲进来。
前台和几名保安在后面带着歉意：「不好意思秦总，我们没拦住她，这就将她轰出去。」
我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我难以置信眼前蓬头垢面的女人竟然是路娜。
一年时间，她已经落魄到这种地步了吗？
「斐姐！」路娜向我冲过来，沈嘉眼疾手快拦在我身前。
她没辙，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斐姐，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今天刚出狱我就来找你了，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斐姐，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怎么说也有情意了吧……我还想当主播，我不介意从一开始做起，我不介意的……我可以改名字，我可以去整容……」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能做起来的……」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这样的她，我总会想起那晚咄咄逼人的她。
她也想不到，自己一时心直口快地吐槽，竟会直接葬送前程吧。
我冲她摇摇头：「我不想，路娜。」
「我可以给你买一身新衣服，可以给你一套房子住，甚至可以捐点钱给你，但是我不会再帮你了。」
女人身体瘫软，坐在地上崩溃大哭。
哭完了她指着我，恶狠狠道：「秦斐，都是你！」
「是你针对我！是你把我送上神坛又让我坠下来！是你故意搞我！」
「我知道你对我单方面解约那件事一直怀恨在心，故意用小号来引导我说出那些话，秦斐，你可真狠、真恶心啊！」
沈嘉听不下去，怒骂一声：「你说什么呢！少推责任了！」
路娜冷笑着：「沈嘉？别以为你能够代替我，我告诉你，不管是你还是我，都只是秦斐的狗儿而已，没用了就会被踢开！」
「我都是这个下场了，你以为你的下场能好多少？哟，现在还忠心护主呢，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刺你一刀。」
她疯癫大笑，茶几上的摆件也被摔碎一地。
安保组进来合力将她抬出去。
「秦斐！如果时光能够重来，我才不需要你的施舍！我一定不会选择认识你的，一定不会——」
路娜尖利的叫喊声像要刺穿整个楼层。
我的心被堵着，透不过气来。
对着她被带走的方向，我轻声说了句：我也不会。
牛小芳，若知晓你这样的秉性，我也不会去主动认识你的。
名字确实要改。
你的眼界和格局，大概只能配得上牛小芳这个名字。
等回过神，沈嘉已经递给我一杯水：「斐姐，我相信你，也请你相信我。」
我轻笑：「好。」
12
路娜是我看人眼光的唯一败笔。
因为沈嘉真的凭借努力将直播行业做到极致。
本有走出国门走向世界的机会，她却坚持扎根国货品牌，为消费者挖掘更多更有价值的产品。
几年过去，再无人能撼动他的地位。
而每一场直播，她都认认真真去对待，从不抱怨，从不敷衍，从一而终。
下播后，她眼底尽是疲累，也不忘记交代助理：「我看了这家品牌之前的评论，都说产品没问题但是包装很不好，最好赶紧去反映一下，在快递发出前进行整改。」
她总是这样，细心又周全。
我陪她参加了一场发布会，听她慢慢讲述自己的成长历程和对行业的专业看法，听她对每一个案例进行剖析。
在结尾处，她说：
「很多人都说，我是取代了路娜的位置，成为新时代大家信赖的人。可我想说，我不是她。我不会看不起每一个人，因为我和大家都一样，从普通人走过来的，最终也要回到平凡中去。」
「我现在走得这一段路，只是我毕生以来梦想和希望的一段路，希望广大女性能够得到平等与尊重，希望我们的国货品牌不被蒙尘，希望能够帮助到更多更多的人。」
「但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如我一般的人，也有更多比我做的好的人。只有这样的人越来越多，生活才会越来越幸福。」
「祝你祝我，前程繁花似锦，一片光明。」
我听得热泪盈眶，简直想要站起来为她鼓掌。
等到发布会结束，所有嘉宾走完之后，沈嘉又站到演说台上。
已经有预感在脑海浮出。
她朝我深深鞠了一躬，聚光灯下，无比璀璨夺目。
不知为何，我有些想哭。
她这样能说会道的人，那一刻，却只说了两句话。
第一，「斐姐，谢谢你。」
我看出她藏于心底涌动的感恩。
喜欢她这样的方式，纵使我们都成为在自己的天地里呼风唤雨的人，却仍旧会说着这样朴素肉麻的话
第二，「斐姐，我不会让你输的。」
这才是真正的知己。
在事业的疆场里，我终于不再孤军奋战。
终于可以收起一身锋芒。
只因为在那个炎热的日子，我看见眼前人的一刻起，下了一场盛大的赌注。
她让我成为赢家。
（完）
【路娜番外】
我是路娜。
秦斐那个女人总提我以前的名字，无疑是在揭我的伤疤。
牛小芳这样的名字怎么能用在我身上！
从云飞公司出来，我再一次进了看守所。
他们拿着电棒威胁我老实点。
我只有满腔的恨意。秦斐，你还真是不留一点情面。
被放出来后，我包裹得严严实实，生怕被人拍到。
可转念一想，已经没有人在意我了。
偶尔和人对视上，我也只是他们眼中一名形迹可疑的路人。
商场的广告牌和大屏，曾经全是我的身影我的脸，现在换成了沈嘉。
路娜这个人，早就从人们的世界里消失了。
是我真的做错了吗？
……
七年前，我尝试做自媒体账号。
我也没有完完全全靠秦斐，那时候，网络还只是小众，网购等新兴产业也刚崛起，我是自己盯住这个机会。
可一开始的情况并不理想。
直播间没有人看。
我常常是看一个人进来，就两眼放光滔滔不绝地为他讲解。
讲到一半，那人不吭声地退出去，顿时又安静下来。
没有人看，我也卖不出产品，也意味着是在浪费时间，根本挣不到钱。
就在我自嘲有些钱还是该别人赚的时候，一个人进来了。她就是秦斐。
她说她认真看了我拍的视频和橱窗里选售的产品，认为很不错。
那晚上她与我连麦，我们一块聊到深夜。
她是我的伯乐。
那晚之后，我正式整个人交给她，听她的安排，去运营，去引流。
才一个月，我的粉丝数量便已慢慢上涨。
秦斐却说，路还长着呢，让我用心做，准能成功。
于是，我开始全身心投入，以消费者需求为切入点，分析消费者画像，然后去和品牌谈合作。
我的成功源于一场直播。
秦斐帮我谈好那款产品的价格，然后由我上播带货，为了增加曝光浏览，她呼吁公司员工下了两千单，又自掏腰包刷数额巨大的礼物。
我不负期望，把控直播间氛围，产品直接被买断货了。
那之后，我坐上带货主播的宝座，被圈内冠上「带货一姐」的称号。
曾经熬到深夜也赚不到半分钱的我，现在一分钟进账上百万。
卡上的余额以惊人的速度增加，零的数目越来越多。
我开上了豪车，住上了别墅，跻身进入上流社会。
路娜已经是神一样的人物了。我想。
走在路上，我都会时常注意自己，觉得旁人和我有了差距。
我从仰视这个世界，到开始俯视这个世界。
我要继续往上走，要赚更多的钱！
所以在正天娱乐开出天价挖我时，我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在秦斐的公司，我做事处处掣肘于她，无论我身处多么高的地位，却还是得听令于她。凭什么。
到了正天后，全公司都把我供起来。
说实话我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路娜是自己的女王，不该拘泥于在别人的阴影下。
几年下来，我的钱已经多到数不清。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我开始厌倦了。
有时候我在想，我都这么有钱了，为什么还要低声下气地在直播间去讨好那些消费者？
他们算什么？他们配吗？
可我与公司的合约还未到期，我还得继续工作。
每天下午五点到公司，八点开始直播，一直到晚上十点。
我很累，也很烦，常常一下播就卸下伪装。
就连正天的老板和我讲话，我也没给过好脸色。
就算是这样，也没有人敢说我的不是。
直到那天中午的直播。
本来加播了我就不耐烦，竟然还有人在弹幕里说产品好贵！
我当即就坐不住了。
我这么个大人物，大中午辛辛苦苦给你直播，你还嫌贵！几十块的东西也嫌贵吗？说实话，别说几十块了，几百块几千块在我眼里根本就是羽毛一样的小钱！
几年时间，我能凭借努力走到这一步。
她们呢？这里面在干什么？一点进步都没有，还嫌商品贵了？！
我怒怼回去，还让助理在粉丝群曝光那个人的主页。
不必我出手，粉丝宝宝们会为我前仆后继。
下播之后我仍气不过，找人揭发了这个事情，买热搜，也为我自己小小赚一波流量。
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
那个人竟然会是秦斐的小号。
她的回击我根本无力阻挡。
每年的购物节是我赚得最猛的时候，今年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意外，我急到崩溃。
公司给我出主意说，道歉吧。
起初我是不愿意的。
我是谁？直播界的带货一姐，去给消费者道歉？太不像话了！
但是眼看着风评越来越差，无奈之下我还是开了直播。
我都道歉了！我都哭了！我都这么惨了谁还能继续逼我啊？
没想到，我低估了秦斐的手段。
根本没人买我的帐。
屋漏偏逢连夜雨，有人说我偷漏税，我不忿，这怎么可能。
我路娜还干不出那种事！
是我的公司正天干的。
偷漏税的数额，用我全部财产也没还完。
我是傻子，是替罪羊，进监狱呆了一年。
那一年里，我一直在想着秦斐。
若我去求她，她一定会再帮我的。
毕竟，再没有人比我更适合互联网了。
可当我出狱时，世道大变，她签了新人，一夜崛起。
我像狗一样下跪求她，她也不曾侧目。
是了，在她眼里，我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人。
曾经起来一个路娜，后边就会有千千万万路娜，只要她想。
我只是悔恨，只是不甘心。
想到这里，心口丝丝作疼，我才醒悟。
秦斐是伯乐，但她看走了眼。我不是千里马。
若能重来，我倒希望她不曾帮我。
如果没有见过光明，我想我能够忍受黑暗。
「咎由自取」，她说话总是这样犀利。
很久很久以后，我心血来潮打开沈嘉的直播，她一如以往带着如沐春风的笑。
不论站在什么位置，她都没有变过。
这样的人，才是能够在一个行业里站稳脚跟的人。
我认输。
在此向广大网友和消费者真诚道歉，人人都是平等的，是我在花花世界逐渐迷眼，看不清自己。
我也想告诫一些直播带货行业里的新鲜血液们，只有把消费者放在第一位，消费者才会成就你。
加油吧，用秦斐的话来说，路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