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奴才!押犯人都能走错地儿吗?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这可是宜嫔的宜清宫!”
一道尖利又夹杂着些许装腔作势的嗓音自沈宜姝耳边响起。
羞得她把头垂得更低了。
“回丽贵人的话,这正是宜嫔娘娘!”扣押沈宜姝的侍卫一板一眼的回答,给装死的宜嫔来一记暴击。
“啊?你说这是宜嫔姐姐?怎得这么狼狈?”丽贵人似是真的没认出沈宜姝,夸张的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回贵人的话,皇上罚宜嫔娘娘禁足半月,命奴才看押回宫。”侍卫答。
侍卫的话一字一句的扎在沈宜姝心上,却字字说道丽贵人心坎上,逗得她直乐呵。
偏偏,她还得装模作样。
淑女啊,就是这么累,都不能开怀大笑了呢。
“瞧瞧这新裁的裙衫,都给弄脏了,也太可惜了。”说着还惋惜似的摸了摸。
丽贵人看着恨不得把头塞进肚子里的宜嫔,暗爽到起飞。
本以为是香饽饽,谁料竟是烫手山芋。
“狗奴才!本宫的事也轮得到你编排!舌头不想要了是吧?!”
沈宜姝忍无可忍抬起头狠扇了侍卫一耳光,指桑骂槐的呵斥着,吃人的目光却死死的瞪着丽贵人。
这一刻,她尤恨慕容灵谙。
要不是她荣宠后宫多年,做到规劝皇上雨露均沾,何须她使尽手段博得一丝恩宠?
她这一路被侍卫押回宜清宫,没少被人看笑话。
但敢这么明目张胆讽刺她的,丽贵人是头一个。
尖酸刻薄的酸言酸语落在她耳边,羞愧得使她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去时多妖娆,此刻就有多狼狈。
别以为她不知道,明里暗里不少人和她打一样的主意。
她不过是输了而已。
倘若这会儿她成功去了皇上的未央宫,恐怕这些贱人只恨自己去晚了些。
“安柔见过姐姐,姐姐息怒,可别气坏了身子不是。”
丽贵人忍着笑向沈宜姝行了个礼,丝毫没把她的言外之意放在眼里。
“哼!滚开!”
沈宜姝气得咬牙,狠狠瞪了安柔一眼,一把推开压着她的侍卫,大步进了宜清宫。
留下安柔在原地笑得花枝乱颤。
可不枉她早早的等在这里,看了这么一出好戏。
她都算好了。
要是宜嫔真的承了天恩,那她适时示好也是上佳。
谁承想宜嫔会输得这么狼狈。
禁足半月?
可喜可贺啊。
唔,探病公主这条计划行不通,看来她得另寻他法了。
啧,也不知道这慕容家是有什么迷魂药,皇后独得专宠也就算了,怎的生个女儿也能让皇上如此宠爱。
都什么命啊。
就这么过了三日。
江岐理所当然的被沧澜留在了月欢的安乐殿。
这几日大概是自月氏以来,最惬意的时日。
没有洗不完的衣,没有干不完的杂活。
更没有无时无刻的残忍鞭打。
身上发炎的鞭伤,在沧澜的妙手神医下,也在结痂愈合。
高热已退,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逐渐红润。
沧澜见着江岐舒展的眉眼,似悲似叹:“且睡些时日吧。”
倏地,沧澜似有所感,回头看向某处。
“醒了?”
只见昏迷多日的月欢正直勾勾的盯着他,不!
是盯着他面前的江岐太子。
“神医?”
月欢似有些懵,不确定的叫着。
“正是。”沧澜轻笑,这么温和懵懂的月欢公主倒是难得有些可爱。
难道是昏迷太久的缘故?
他怎么感觉月欢公主似第一次见他似的。
晏栖其实醒了有一会儿,只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太过陌生。
她不敢轻举妄动,穿成月欢之后还不曾见过。
晏栖仔细回想着书中人物,很容易就搜寻到合适的人选。
神医沧澜。
二十有八的年纪,长相俊逸和煦,不似神医的真神医。
她病重昏迷,能出现在她宫里不避讳男女大防的人只能是他。
“我……昏睡了多久?”晏栖动了动手指,轻问。
她低估了堕魂的余威。
高估了月欢的身体抵抗力。
好在她扛过来了。
昏迷前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会就那么痛死过去。
灵魂撕扯的感觉太真,太烈。
她以为自己活不了了。
“三天。”
沧澜仔细的观察着月欢的神色,不过区区数月未见,月欢公主似乎沉静许多。
月欢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
小时候的小公主温和有礼,就算病情发作疼得冷汗涔涔也会扯着他的袖子,娇滴滴的说着。
“会好的,不怕,不怕哦。”
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谁。
后来的年岁,疼痛使她性子大变,越发乖戾狠辣。
他替她看病,不再有小手扯住他的袖子小声说着:“会好的,不怕,不怕哦。”
直到,明帝为她寻来江岐太子。
她的疼痛减轻了许多,江岐太子的血,比他的药有用。
他见她的机会更少了。
不过每年都会来宫里小住,为她调理亏空的身子。
他看着她,一碗碗的喝着人血,看着她一鞭鞭的抽打着少年。
记忆中温柔坚强的小公主再没回来过。
现下,倒是有几分从前的影子。
晏栖没发现沧澜神色的转变,更不知道他心中所思。
三天啊。
难怪她整个骨头都快散架了。
躺这么多天,不散架才怪呢。
“那么他怎么会在这里?”
晏栖不解的看着江岐,以男主的警觉,在他们说话的时间里,早就应该醒来,不会昏睡这么久才对。
更何况这是月欢的寝殿,江岐最痛恨的地方。
沧澜只淡笑不语。
倏地,晏栖似想到什么。
“我怎么好的?”
“难道?”
沧澜这会笑着点了点头。
“你的情况很危险,我也只能请他帮忙。”
晏栖的神色肉眼可见的灰败,真的改变不了吗?
她努力想要断掉他的血,到头来还是功亏一篑吗?
难道她只能遵循剧本,等着江岐仇恨值刷满,把自己五马分尸?
比起五马分尸,她还不如病死算了。
至少还能保个全尸。
“他……怎么样了?”
晏栖嗓子艰涩,难过的看着江岐,他看起来太过脆弱。
似乎一碰就要碎了。
“失血过多,离死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