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我接到一个生意,华京集团的老板娘雇佣我钓她老公。
我的职业是小三劝退师,基本工作就是帮助正室在岌岌可危的婚姻中维护自己的利益,通常一单下来,结果要么男人回心转意,要么正室离婚并获得最大限度的补偿。
而这单的华京集团,是江城资产最雄厚的上市公司,董事长冯斯乾凭借妻子的背景成为商界巨头。
借妻上位。
我看着通讯录中备注“冯斯乾”的电话号码,拨通。
“是冯先生吗?”
那头的语气无波无澜,“哪位。”
我用男人听了会情不自禁心痒的声音向他做自我介绍,“我是您太太聘请的助理,我叫韩卿,今天——”
“认识东风路吗。”
冯斯乾直接打断我,我没来得及说完的后半句就这么毫无征兆憋了回去。
我抬起头朝四周辨认方向,“认识,但不熟。”
他淡淡应声,“现在过来。”
我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对初次交锋的冯斯乾进行了一番简单评估,雷厉风行,不解风情,生性淡漠,的确不是一个轻易得手的猎物。
我掏出口红,涂了一层又擦掉,只剩下一点水嫩的嫣红。和特别精明的男人过招,既不要太随意,显得邋遢无趣,更不要太刻意,显得功利性,尺度是最重要的。
我补完妆又喷了香水,拉开车门上车,直奔东风路。
彼时黄昏,天空如同火一样燃烧着,从流荡的人潮再到虚无的大厦,好像没有尽头。
我行驶过高架桥,泊在一家便利店门口,然后降下车窗,视线定格在华京集团的办公大楼。
橘红色的光影里,我看到一个冷冷清清的身影,淡泊漠然,对喧嚣熙攘的众生无动于衷,他手里拨弄着一个小玩意,隔着繁乱的车海,金属翻盖在他指尖一转,折射出一缕银光。
汽车熄火的一刻,我看清那是一枚打火机。
冯斯乾本人比相片里的气韵更迷人。
一件米白的高领绒衫,领口刚好遮住凸起的喉结,欲盖弥彰的性感。灰色的毛呢大衣朝两侧撩开,露出笔挺板正的纯黑西裤,他身体的每一寸都散发着成熟的风度,尤其那双眼睛,神秘而幽黑,像最深最静的夜,只刹那的交集,就会被吸进去。
我打过交道的男人中,冯斯乾的长相最有男人味,眉眼间藏着一股阴郁,隐隐浮现出极大的物欲、权欲和情欲。我猜测,也许他并非对男欢女爱不感兴趣,只是擅于隐蔽自己的虚伪和欲望,包括他的妻子殷怡其实都没有真正看破他。
此刻,我突然意识到,可能遇到硬茬子了。
以冯斯乾的地位和条件,投怀送抱的女人肯定不在少数,他对那些情情爱爱的勾当恐怕早已免疫,色眯眯、开口打官腔的男人往往容易上钩,而自制力强、世故型的男人,以冯斯乾为代表的,才是最难啃的骨头。
但骨头再难啃也得咬着牙下口。
我深吸一口气,推门下车,快速闯过马路停在他面前,“抱歉冯先生,我来晚了。”
冯斯乾面无表情看了我一眼,“不算晚,我也刚到。”
我坚持是自己的过错,“在上司后面赶来,就是不可饶恕的失误。”
他原本系着袖扣,听到我认错的理由,绕在手腕的食指一顿,随即笑了一声,“你挺有意思。”
冯斯乾迈上台阶,一阵风自西向东拂过,吹开他身上的酒味,似乎是刚结束一场应酬返回公司。
我跟着他进入电梯,他背对我按下11层,漫不经心的口吻,“我太太从什么渠道聘用你?”
我透过电梯门的投影注视他面容,他感觉到,也望向合拢的两扇门,我们四目相视,冯斯乾给人一种强烈的无所遁形的压迫。
我不慌不忙,“您太太的朋友是我的大学导师,通过他牵线。”
他眼眸里漾出笑意,深不见底的笑意,“是吗。”
我不露声色转移话题,“冯太太说您很注重事业,忙起来顾不上休息,她才做主替您聘请了我。”
冯斯乾站得笔直,他看着不断上升的数字,默不作声。
我在心中对冯斯乾进行了第二轮评估,非常阴,深不可测,他对殷怡安排的人应该带有不小的戒备,我的胜算不足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