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摆烂的第三十七天。
医院出了第六起重大事故。
心内科导管室失误。
导丝穿破血管。
病人当场脑梗。
家属冲进办公室砸了主任的电脑。
儿科误判急性阑尾炎。
当成肠胃炎治了两天。
患儿穿孔引发腹膜炎。
抢救无效死亡。
产科顺转剖拖了四十分钟。
新生儿缺氧,出生评分只有3分。
抢救半小时才缓过来。
但留下永久性神经损伤。
投诉电话被打爆。
医保审计组直接进驻。
卫健委发函警告:
“若再发生同类事件,暂停三级甲等资质评审。”
全院人心惶惶。
手术没人敢主刀。
危重病人一律转院。
可上级医院也开始拒收。
理由很现实:
“你们自己都搞不定,送来只是增加我们的死亡率。”
那天晚上九点。
院长带着班子来了。
不是一个人。
是全体党委委员。
站在我住的筒子楼楼下。
我没开门。
门铃响了十分钟。
最后老张在对讲机里喊:“杨志远!肝癌患者术中大出血!现在血压测不到!主刀医生找不到出血点!”
我坐在屋里吃泡面。
汤快凉了。
我说:“那就让他死。反正我现在只是个普通住院医,不负责抢救。”
“人要是死了,明天全院通报的就是你们集体失职。”
“我已经摆明态度——要***活,可以。”
“拿条件来换。”
他们站在楼下。
没人走。
雨开始下。
没一个人撑伞。
两小时后。
门开了。
我穿着白大褂。
不是上班的那种。
是以前手术专用的长款,上面还有洗不掉的血点。
我说:“进来谈。”
会议室设在值班室。
折叠桌,塑料凳。
院长开口:“我们知道错了。”
我嗑着瓜子:“错在哪?”
“不该为了平息舆论牺牲你。”
“还有呢?”
“秦雅提供的视频,我们没核实就上报卫健委……是我们太急于甩锅。”
我点头:“说得还行。”
“请你回来主持急诊外科。”院长说,“恢复一切待遇,之前处分全部撤销。”
我吐出瓜子壳。
“撤销有用吗?热搜还在挂,同事看我的眼神还是像看变态。”
赵德海低头:“那天……是我儿子不对,不该踢球逞强……”
我没理他。
我说:“我可以回来。”
他们刚松口气。
我加了一句:“但有两个条件。”
“你说!”
“第一,召开全院大会,公开说明我当时的行为属于紧急救治必要措施,且符合《执业医师法》第二十一条。”
“第二,让护理部全体成员向我书面致歉,承认传播未经核实信息造成名誉损害。”
现场安静。
副院长皱眉:“这……太难了。”
“难?”我冷笑,“你们处分我的时候,怎么不觉得难?开除一个医生,连听证会都不开。现在让我原谅一群背后捅刀的人?”
没人说话。
老张低声说:“护理部有六十多人……集体道歉,影响太大。”
“影响大?”我盯着他,“我被全网骂‘猥亵犯’的时候,你们考虑过影响吗?”
院长搓着手:“能不能只让秦雅个人道歉?”
“不行。”
“为什么?”
“因为她不是一个人在行动。她发视频,科室群有人点赞支持,有人说‘早该管管他了’。你们装不知道,就是共谋。”
“这要求太过分了!”赵德海突然抬头。
我看着他:“过分?你儿子断腿那天求我的样子,比这难看多了。”
他嘴唇发抖。
我说:“给你们一小时考虑。”
“同意,我就回去签字。”
“不同意,那就继续等着死人。”
我躺回床上。
盖上被子。
说:“我睡了。明天早上六点前给答复。”
闭上眼。
没真睡。
耳朵听着外面动静。
他们争论了很久。
凌晨一点。
门又被敲响。
院长亲自递来文件。
全院大会公告草稿。
护理部道歉信模板。
六十多份,打印好了。
只需要签字。
我说:“明天上午十点,礼堂见。”
“你不睡觉了?”
“睡够了。”
“为什么非逼他们道歉?”
我穿上外套:“不是逼。是让他们记住——”
“下次再想踩人往上爬。”
“先看看自己的脚,有没有资格站得稳。”
我拿起笔。
在文件上签下名字。
**杨志远。**
然后画了个勾。
意思是:**成交。但不是和解。**